溫如言怔怔地看著麵前豐神俊朗的男人,隻覺這人周身攏著一層又一層的迷霧,讓她直若水中望月、鏡中觀花一般,越發的瞧不清辨不明了。
她自是不會相信他的“善意”。
前塵種種曆曆在目,她又怎麼敢再輕信於人?
可這人究竟圖什麼呢?
她雖頂著和親公主的名頭,可但凡知道點內情的又有誰不明白,她和那上供的貢品其實並無二致,這樣的她,實在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值得這位南瑞帝王如此百般圖謀的。
“陛下您……”黛眉輕蹙,她略一猶豫,終究還是忍不住試探地開了口。
可這話不過才剛起了個話頭,就被一道橫空插進來的盈盈笑語給驀地打斷了,“臣女今兒個早上被喜鵲鬧醒,還道是有什麼喜事要發生,如今見著陛下,臣女可算是明白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了。”
說話間,來人蓮步輕移至凰肆麵前,又是款款一禮,“臣女玲瓏參加陛下。”
凰肆沒言語,隻垂眼看著她,眸中冷光湛湛。
與溫如言“交心”被打斷,他心下自是大感不悅。更何況現在站在他麵前的這個人,是皇家莫大的恥辱,讓他如鯁在喉,恨不得處置而後快!
可心中縱使再惱恨,麵上卻還是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別人不知道,他卻明白,這女人之於他那個好太後是何等的重要,重活一世的他,心裏可是再明白不過了!
想到這,他眸中翻騰的冷光,又不自禁的帶出了兩分銳利來。
“陛下?”雖然沒有抬頭,一直暗暗留意著凰肆舉動的水玲瓏,還是敏銳的察覺了他周身的冷意,不由惶惑地抬起了頭。
她今天穿了一身妃色廣袖鸞衣,衣長曳地三尺有餘,於碧青青的地磚上迤邐出一條柔媚的弧線,如瀑青絲被慵懶地綰至腦後,上麵並沒有簪紅戴翠,隻於右耳鬢發間別了一朵新鮮的天竺牡丹,花開富貴,映襯著衣擺上用金絲銀線繡成的牡丹紋樣,端的是明豔不可方物。
溫如言雖一直都知道這水玲瓏有傾城之姿,此時卻也不由被這逼人的豔色給晃了下眼。
反觀凰肆卻始終眸光澄明,巋然不動。
不過與他那毫無溫度的寒涼眼神相比,他俊逸絕倫的臉龐上,卻第一時間泛出了讓人如沐春風般的和煦笑意,虛抬了手,一迭聲道:“水小姐也不是外人了,何須這般多禮,快快請起吧。”
心頭剛剛才浮起的疑竇,頃刻間便折服在那光風霽月般的氣度下。
水玲瓏低垂螓首,卻也掩不住那玉盤般皎白的臉蛋上,悄然飄起的兩朵紅雲,她似是被凰肆那句“不是外人”給弄的極不好意思,囁嚅了好半晌,這才輕咬櫻唇,細若蚊呐般的甕聲甕氣回了一句,“謝,謝陛下。”
竟是十分難得的結巴了下。
溫如言看著她那一派小女兒之態,隻覺被雷劈了一般,原本還有些混沌的大腦,瞬間就清明了起來。
怪道那天她會在她麵前彈那首鳳求凰!
怪道那天她的言辭神態會是那般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