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德才打小就進了宮,見慣了各種陰私手段,太明白如何兵不血刃的折磨一個人,卻又讓人完全叫不出苦來了。
“你是說……”凰肆聞言停下腳步,扭頭看向他的眸光驀地就泄出兩分銳芒來。
他雖然生於皇宮,長於皇宮,但他一來是男子之身,二來他將所有的目光都放在朝堂爭鬥之上,因而他雖知道宮裏的齷齪陰私,但隻要不威脅到他,他向來不會多管。
周德才麵露為難,支支吾吾的似不知該怎麼說。
知道他奴仆之身,不敢輕易妄議主子是非,凰肆又淡淡吩咐了一句,“照實說便是,朕恕你無罪。”
可饒是如此,周德才也沒辦法將那些齷齪事訴諸於口。
當然,不回答顯然也是不行的。
猶豫了一下,他幹脆委婉的提點道:“不知道陛下剛剛注意到了沒有,如今早已入冬多時,按說宮中各位主子的寢殿裏應該早就燒上了銀絲碳,可奴才剛才打眼往聽雨軒裏頭瞧了那麼一眼,卻發現這般冷的天氣,裏麵竟然並沒有燒炭的跡象。”
他不說這話,凰肆還真沒有注意到。
他之前借口處理朝事,將水玲瓏送去太後寢宮後,他好不容易按下心頭不快,馬不停蹄地趕過來瞧那女人,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那樣的話。
那會兒饒是他已在心中不停的告訴自己,他與她之間本來就應該是如今這種客氣而生疏的人模樣,可那一刹,他還是仿若墜入了冰窟窿一般,全身上下沒有一處不冷的徹骨。
在那種情況下,別說聽雨軒並沒有燒炭,便是燒了,他也不可能感覺的出來。
“許是……她並不覺得冷吧?”因為清楚那女人武功並不弱,他抿了抿薄削的嘴唇,有些遲疑的開口。
這話一聽就是在自我安慰。
可即便這般安慰自己,他心中還是升出許多的愧疚……
這一世,他已經這般維護那女人了,在他瞧不見的地方,她居然還被人這樣變著法的苛待著,那上一世在他的默許和縱容下,她除了吃了那些明麵上的苦頭之外,私底下又究竟還遭了怎樣的罪?
隻是她又向來能忍,無論受了多大的苦楚,也從來不說出來。
不說,恐怕是因為她從來沒有依賴過他人,她一直都是這樣,看似親近友好,實則疏遠冷漠,她一直將所有人都拒在心門之外,包括他。
可前世他落魄的時候,也是她不計前嫌地照顧他……
想到這,他心口好似被刀給剜了一般,疼的幾乎有種窒息的錯覺。
周德才見他臉色瞬間陰沉的幾乎能擰出水來,心裏有些害怕,也不敢隱瞞,忙戰戰兢兢的回道:
“陛,陛下這般說倒也不無可能,隻是宮中的銀絲碳基本都乃黎丘進貢而來,這個地方的碳優點很多,唯一的缺點就是不易點燃,故而未免各宮的主子夜裏用不上碳火,每到黃昏時分,伺候碳灰的宮女們就都會早早的將碳火燒上。”
那也就是說,聽雨軒若是有足夠的銀絲碳的話,這會兒早就應該燒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