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朦朧(1 / 1)

水夫人不知哪來的力氣,一把握住芳嬤嬤的手,她滿是淚水的臉上突然生出一股堅定之色:“嬤嬤,你去,你去找我嫂子,就說,就說我要見她,快去!”

“哎!”芳嬤嬤連忙應答了一聲,確定水夫人平靜下來之後,便急急地退了出去。

水夫人跌坐在地上,仰頭望著空空蕩蕩的房梁,突然癡癡地笑了起來。

既然太後不要她好過,她又憑什麼要太後好過?!

太後害死了她的孩子,那她,也要讓太後嚐嚐那切膚之痛。

“南瑞皇室的高貴血脈,由不得那庶孽去玷汙!”水夫人喃喃道,隻要有她在的一日,她這個夫君,就別想打南瑞江山的主意!

她要把他們,一個一個地,全部送入地獄!

這一邊,張賢妃心中也是忐忑難安。

她的一番剖白,不僅沒有讓凰肆取信,相反凰肆劍眉輕攏,眉眼間難掩厭惡,“住嘴!”

這一聲並不怎麼疾言厲色,也沒有響若雷霆,可落在賢妃的耳朵裏,卻不啻於寒冬臘月兜頭澆下的一盆冰水,幾乎當場就讓她從頭涼到了腳底心。

“陛……陛下?”她不敢置信的呢喃了一聲,眼神驚惶而失措。

當初被送進宮時,母親擔憂的叮囑聲仍言猶在耳,她其實並不是個好記性的人,可是卻始終記得母親那夜說的那一句話,在這個皇宮,她最需要倚仗的不是家族,不是太後,而是她的夫君,當今的天子。

雷霆雨露,皆是天恩,這個天下始終是屬於陛下的。

她隻有討的了陛下的歡喜,才能真真正正的在後宮立於不敗之地。

她一直記著這一句話,也始終是照著這句話做的。

可她剛剛看到了什麼?

厭惡,她居然看到陛下用厭惡的眼神看著她!

凰肆現在已然對她完全失望,根本就懶得再看她,隻寒著張臉冷然吩咐道:“既然你說是在太後的寢宮聽見的閑話,那你就去太後那裏,將那個膽敢在背地裏汙蔑長公主和昭平王的大膽奴才,給朕找出來!”

他並沒有說找不到人會如何。

可在場眾人都已然聽出,他輕描淡寫語氣下所隱藏著的森然煞氣。

賢妃被駭的臉色煞白,幾乎有種要暈厥的感覺。

她當時不過打耳一聽,哪裏知道那兩個宮女究竟是何模樣?

凰肆並不管她,吩咐完後,緊跟著又對跪在地上的眾人來了一句,“今日之事,朕若是在外頭聽見半個字,在場所有人一律杖斃論處。”

身為當事人,卻始終置身事外的溫如言,聞言忍不住挑了挑眉,眼底有流光閃過。

她一直都知道凰肆並不是什麼好人,可也沒料到他竟能這麼狠。

這在場跪著的足足有十五六個人,若真有誰不小心將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那可就是瞬間血流成河了。

不過不得不說,他這番震懾還是十分有效的。

至少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在場眾人都會死死的咬緊自己的牙關不說,還會盯死其他在場的人,以免不小心就因為其他人而枉送了性命。

這樣讓他們互相監督,可絕對要比派人盯著要省事且有效的多了。

相互監督,又相互製衡……帝王之術,凰肆,或許是天生的帝王。

隻是既然不讓人議論今天的事情,那賢妃又要以什麼名頭去太後那裏尋人?

賢妃顯然也不愚鈍,她很快就想到了這個問題,聞言連忙抓著他的袍角急急道:“陛下,您不讓人議論,那臣妾該以什麼理由去慈安宮找人啊?”

“你既能在慈安宮打探到別人打探不到的小道消息,隻是讓你去尋兩個小宮女,難道還能難倒你不成?”凰肆望著賢妃勾唇一笑,卻是一副任其自生自滅的冷漠模樣。

言罷再不看賢妃一眼,隻朝溫如言微抬了抬下頷,“走吧。”

眸光在賢妃淒愴的臉上一劃而過,溫如言神色複雜,卻也沒有多說什麼,輕應了一聲後,就快步跟上了凰肆。

誠然,賢妃這樣瞧著是挺可憐的,可她要不是一心想算計自己,也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如此說來,她這樣也算是咎由自取了。

兩人從藏書樓出來,外頭已經完全黑了下來,曲折蜿蜒的廊簷下懸著一盞盞宮燈,一陣夜風卷過去,飄來蕩去的,灑下一片迷離的碎光。

溫如言借著那光偷偷朝身邊的男人瞧去,隻覺男人那俊逸非凡的側臉,在明明滅滅的光影中,顯得尤為的冷硬。那樣子就好似一塊瑩白精美的玉器,遠遠瞧著倒是溫潤的很,可離得近了,卻能看出其上蒙著一層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冰冷輝澤。

胡思亂想間,身旁忽地飄來似笑非笑的一句,“公主有話就說吧,即便說錯了,朕恕你無罪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