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絳早早在外頭候著,見溫如言出來,立即就將手裏的鎏金紫銅小手爐塞進她手裏,並為她掩好貂裘披風,一開口,冷風徐徐吹起了白色的煙氣:“皇後娘娘,這天氣冷了,我們先回宮用早膳?”
溫如言一早確實是忙碌了,到這會兒都還沒吃東西,早就餓過了。見到停在一邊的步輦,溫如言油然生起想要走回去的念頭:“阿絳,今日就不坐這步輦了,我們走回去。”
阿絳自然不會拒絕,答應一聲,就讓宮人抬著步輦先行回宮。自己則扶著溫如言,慢悠悠行走在這長長的永巷裏。微微抬眼,兩邊豎起青灰色數丈高牆,幾乎擋住了日光,那高牆頂上被塗了鮮紅的朱漆,鳥兒間或高飛而過,似乎從未想過在這陰暗之處稍作停留。
來往宮人看見溫如言,便紛紛退至永巷兩邊,跪下垂首,待她走過身前,才起身去辦各自的差事。溫如言一步步走著,想著自己的心事,阿絳在旁邊扶著,也不打攪她。
溫如言有阿絳扶著,便隻管往天上看,看那遠去的飛鳥,看那飄去的浮雲,看那被兩堵高牆,狠狠割裂的天空。到底何時,她才能再自由自在呢?又或者,這一輩子,她都難以翻過這宮闈……
“皇後娘娘。”身後突然有人行禮,驚醒了溫如言的沉思,她站定,緩緩旋過身,看見麵前所站的,可不就是方才對自己示好的夏寶林嗎。
“夏寶林。”溫如言淺淺淡淡回應一句,就準備再度旋身離去。卻再次被喊停,“皇後娘娘,請留步。”
微微蹙了一下眉頭,轉眼間恢複平靜,溫如言淺淡地回望,問道:“夏寶林,你可是有何事?”
凰衫白生生的麵上,微微帶笑,走進暖閣之中,就給上首的秦太後請安,“孩兒,參見母後,願母後洪福齊天,玉體安泰。”
室內一派寂靜,凰衫維持著彎腰下拜的姿勢,一動不動,就連麵上的神情,同樣也是不動。他感覺得到,秦太後此刻猶如冰錐般的視線,正狠狠打在自己身上,恨不得能夠在他身上,多戳出幾個洞來。
而今日的冰冷程度,似乎更勝以往。想來,秦太後今日的心情,是不怎麼舒爽的。
就這樣僵持不知多久,秦太後才突然緩緩而有陰沉地出聲道:“昭平王,今日冰雪初融,本宮叫你在外頭站立片刻,可是凍壞了你?”這聲音涼颼颼的,似乎比之外頭的風雪,更加凍人。
“太後,孩兒並未覺得寒凍。”凰衫麵上一派恭謙,嘴角卻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這個老虔婆,可是又要想出甚麼法子來磋磨他了。
果然,“既如此,你就給本宮去外頭跪上一天一夜,沒有本宮的命令,不準起身。”秦太後突然爆發的陰蟄狠毒,叫一旁的水玲瓏大驚失色,“太後,請息怒啊。”她不明白,昭平王不過請個安,似乎也並無冒犯太後的地方啊,太後卻怎麼下這樣重的刑罰。
“太後,請息怒。昭平王畢竟是王爺,這外頭天寒地凍的,若要跪上一天一夜,恐會有性命之憂。到時,恐怕更難以收場,還請太後收回成命啊。”張嬤嬤雖然並不關心凰衫的性命,但她關心秦太後的安危。如果害死一名親王,對如今秦太後的所處的情勢而言,並無一點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