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北郊水澤之地,禱告天地,以迎接天神的祥瑞,保佑南瑞國幾年來的風調雨順,五穀豐登。
相隔大半年,溫如言再度穿上鳳冠後服。那沉甸甸的感覺,仿佛重石一般,沉甸甸地壓在她的心底,叫她心情越發煩悶憋悶。
今日乃是安慶公公動手的日子,是否成功,就在此一舉了。
走出太和門,經過長和街,街道兩旁均是跪拜行禮的黎民百姓。溫如言一眼望去,幾乎望不到盡頭。
似乎感應到她的蒼茫不安,凰肆正襟危坐,左手卻借著龍秀掩映,悄然抓住了她的右手。觸手溫熱暖和,細微處還有硬硬的薄繭,這是個練武之人的手。
溫如言幾乎在瞬時間就嚇了判定,旋即又想起,這是凰肆的手。他拉著她的手,做甚麼呢?
溫如言側頭相望,越過晃動的毓珠,落盡那雙隱含擔憂與安撫的黑眸之中。她一怔,幾乎沉溺與那冰冷與柔和混雜的目光之中。
兩廂無言,凰肆隻轉頭正襟危坐,不再看向溫如言。而廣袖之下,一隻手,緊緊握住了另一隻手。柔和又不可輕易掙脫的力道,仿似這個天之驕子,一世之真情。
因為這個動作,溫如言奇異地覺出,心底裏的不安焦躁,當真就這麼慢慢消融平息了下去。不知道從何時開始,她竟然已經這樣順遂地接受了凰肆親近。
這份親密感,比她自認為的,還要更加順其自然的,就這麼發生了。
而不同於以往地猛烈抗拒,這一回,她卻因為貪戀,而不願意輕易甩開了。
馬車嘚嘚,舉世寂靜。
儀仗隊在這般肅穆又莊嚴的氛圍之下,緩緩朝著都城北郊而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在人流變作樹木,擁擠變作荒涼的之後。鑾駕慢慢停了下來,宣禮太監一打浮沉,用一種響徹山川的尖利嗓音,高唱道:“落轎,恭迎帝後上台。”
祭祀天地社稷的神壇,位於都城北郊水澤之中的方丘上。水澤環繞方丘,象征著四海環繞大地。
凰肆與溫如言下車後,二人左右手相攜,在文武百官的跪拜之下,一步步登上水澤中方丘上的祭台。祭台位於方丘中間,以青灰磚石鋪就,四圍凋欄,中間對應台階入口,放置一鼎半人高的三足銅爐,銅爐之中,堆積無數香灰,裏頭灰白一片。
方台之上,包括台階在內,除了重兵把守的將士以及宣禮太監之外,便是除了帝後,任何人都不準隨意登上的。
台階一共有九十九階,象征著無極之數,乃是天下帝王,才能用的數。
溫如言與凰肆二人,就這麼相互扶攜,一步步登上九十九及天階,步到高台之上,走到銅爐前頭,再於兩個蒲團上緩緩跪下。
“吉時已到,開祭。”隨著宣禮太監的一聲高唱,凰肆率先雙手交疊,放在額前,高聲念出祈求天下太平豐饒的祝禱之詞。
凰肆念完,便輪到溫如言依樣念完自己的那一部分。帝後各自分擔一半祝禱之詞,意欲男女調和,陰陽平衡。最後一聲禱詞出口,兩人一道正拜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