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都守了趙大夫三天三夜了,一直不肯出房間,這哪行啊?趙大夫是對大王有恩,但大王是一族之首,總這樣熬下去身子也會熬壞的,何況還有這麼多族中大事等著他處理呢。”
“是啊,照顧趙大夫我們就行,不該讓大王親自動手的。”
“可是大王的脾氣我們也知道,誰敢勸?這不是,飯也不正經吃,晌午送進去的,隻喝了一口稀粥,饅頭一口都沒動。”
……
眾人在外麵焦急地議論著,目光都盯著李延寵的房門,下意識地盼著某一刻那門打開,李延寵從門裏走出來。三天了,他不許別人進屋打擾,連送飯也是侍衛放在門廊,誰都不許進到屋裏。
他把自己的床讓給趙大夫躺著,他就坐在床邊守著,實在困了,就靠在榻上打個盹。李延寵就這麼盯著趙大夫看了三天了,他想起來了,認出來了,這個人,就是曾經在路上住店時遇到的、幫自己瞧過病的趙大夫。他還是弟弟李延祿的大舅哥,他的妹妹就是延祿的一個側室。還有,他們曾經還結拜過兄弟。
對,就是他。這個人,和自己的交集還真是不少。在洛陽時,自己受涼咳嗽,他給自己開了個藥方,喝下去咳嗽馬上就止住了,卻從那以後就失去了部分記憶。
對,就是這個人。那天夜裏,他跑著去告訴自己,說李雅馨信中說的孩子不是他的,然後就被人給打暈了。
對,就是這樣。一個好心人幫著自己把他送到醫館,卻半夜裏就沒了蹤影。就是他,他沒死,如今又來幫自己治病了。
可是,既然結拜過兄弟,他又那麼幫我忙,為什麼不認我呢?
李延寵就在房間裏,坐在趙大夫跟前看一會兒,再起身在地上踱一會兒步,思索著這當中的蹊蹺。
終於,他有了主意——自己失憶就是因為喝了趙大夫的那碗藥!而趙大夫深夜趕去提醒自己孩子的事,是冒著危險去的,結果真的就被人所害。
可以推斷的是,趙大夫用藥害自己是受什麼人指使,是被迫的;他後來良心受到譴責,才趕去提醒自己注意;這回又來幫自己治病,是高適將軍請他來的,但他不肯和自己相認,一定是心中還有愧疚,也或者怕自己追問他到底是什麼人逼他害自己。
又兩天兩夜過去了,人們還在盯著那扇門。
“趙大夫好像醒了。”進去送飯的侍衛出來時對林將軍說,“我聽到裏麵有說話聲,大王在跟人談話,聲音不高,一定是趙大夫醒了,他們倆在說話。
“你確定嗎?不是大王自言自語?”
“確定。不是大王一個人的聲音,是兩個人在談話。我雖不熟悉趙大夫的聲音,但是肯定是兩個人。除了趙大夫,屋裏又沒別人,所以一定是趙大夫醒了。”
“好,趙大夫醒了就好,大王就該出來了。各位,找大王請示事項的挑重點說,大王這些天累了,盡量讓他少操勞,得讓他抓緊休息。”林將軍對身邊的人說。
終於,那扇門開了。李延寵和趙大夫一前一後走了出來。大夥連忙簇擁上去,李延寵擺擺手,示意大夥散開,不要靠近打擾。
兩個人邊說話邊往外走,聲音都很輕,李延寵走在前麵,還不時地回頭拉著趙大夫的衣袖。
“大王兄弟,您放心,我直接奔洛陽去,回我的舊宅去找,一旦找到,立即配好,馬上趕回來。”這是趙大夫在說話。
“那邊在打仗,大哥一定要多小心。我這心裏已經敞亮不少了,就算沒有解藥,我也能放下包袱,好好向前看。你不用自責,兄弟不怪你,全是那個妖女逼迫的。回去替我安撫令妹,告訴她,就算延祿不在了,這裏也還是她的婆家,想來時隨時來散心。孩子的事我會派人找,那是我李家的骨肉。不過這事怕是急不得,還得從那個妖女的嘴裏摳話。”這是李延寵在小聲對趙大夫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