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適帶著夫人走了,楊心怡也不想在這驛站再住下去了。今天趙大夫才剛從脈象上確定她懷孕了,從趙大夫的態度上,李延寵就充滿了擔憂。
趙大夫號她這一副脈,用了從沒有過那麼多的時間。那張白胖的臉上都微微冒汗、有些發紅了,最後終於露出了有些複雜的笑容。
“大王兄弟,王妃弟妹的確是有孕在身了,可喜可賀啊。我是了解我那師弟肖太醫的本事的,他那副‘絕子湯’可是我們師父的看家絕活。師父當初就傳給了他,還囑咐他說,不到有掉腦袋的威脅時不許他用。看來,肖師弟手下還是留有分寸的,王妃雖然喝了解藥,但是按正常的話,沒個三年五載的,藥力也排不幹淨。我分析,肖師弟當時是被逼所迫,但在用藥時也隻用了三四分的藥力,再加上之前的解藥,當然,還有王妃本身的身體也好,才這麼快就有了喜脈啊。”趙大夫說著,都感動得流出了眼淚。
“心怡,老天有眼啊!讓我們這把年紀了還能當上爹娘!”李延寵大聲地哭了,不怕趙大夫見笑,他緊緊擁抱心愛的妻子,夫妻倆抱頭痛哭。
可就在這同時,楊心怡的耳旁突然響起了安慶緒的聲音:“樂樂,這回你該放心了吧,你真的有了我們的寶寶了。我在洛陽等著你,我想看看你,看看我們的小陽陽,你就快回來吧。”
“好啊,慶緒,我明天就動身,去看你。我早都想看你了,上回田豐說他安葬了你,我就想去看你了。我要帶著我的小陽陽去看你,他的大名是你起的,我得讓我的孩子見見賜給他名字的長輩。”楊心怡就在心裏對安慶緒答應著,任由李延寵緊緊地擁抱她,哭著訴說著他的感慨與喜悅。
趙大夫在一旁又說話了:“大王兄弟、王妃弟妹,這孩子是懷上了,可這還僅僅是一個希望的開始。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王子或是公主離呱呱墜地還有挺長的時間呢。王妃弟妹千萬不可因為身體底子好,就認為懷上就是萬事大吉了。有一些注意事項,做大哥的,還想多囑咐囑咐你們。”
“對啊,大哥,你快說說,我和心怡都是初次當父母,一點兒經驗都沒有,這光顧著激動了,還請兄長多教教我們,都需要注意些什麼?”李延寵連忙擦著眼淚,幸福地笑著問趙大夫。
趙大夫的表情卻是凝重的。“大王、王妃。這個孩子,他來得特別,恰好是在一位神靈升天的那天來到王妃的腹中。再加上王妃喝過‘絕子湯’,年紀又比一般的初次受孕女子大一些,所以,還是要格外當心啊。”
“來得特別?神靈升天?”李延寵驚異地重複著趙大夫說的這句話。
楊心怡也在心裏驚歎著。是啊,神靈升天,那不就是大紅神走的那個晚上嗎?就是那晚,大紅神告訴我,那次就懷上了孩子,大紅神還通過安慶緒的臉和嘴,告訴我孩子的大名叫“李安楊”。就是,這孩子就是大紅神送給我的臨別重禮啊!
“啊,我的大紅馬,它走了就讓我的寶寶來陪著我了!延寵,你和大紅馬接觸的時間少,你不知道,它就是我回到你身邊之前唯一的親人和戰友。沒有它,我楊心怡不可能挺過來;沒有它,我連大唐也回不來啊……”楊心怡再也抑製不住對大紅神的感激與思念,趴在李延寵的肩膀上使勁地哭了起來。
“哦,大王,我先出去了,有什麼事再叫我。”趙大夫知趣地出去了。他是這趟來找李延寵才第一次見到楊心怡,他甚至都不知道大王什麼時候“續弦”的。他在洛陽時也聽說過“神馬將軍”的故事,但他隻當那是個故事,還聽說神馬將軍是個女的,而且還是美女,還有人說,她是安慶緒的皇後。
前些天高適將軍來,他們幾個人談話中,也提起過王妃是軍人的話題。莫非,李延寵大王“續弦”了安慶緒皇帝的“皇後”?這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趙大夫覺得這當中的人和事太複雜了,他不敢在這樣神秘的環境下久留,但又不好意思在親戚需要自己幫助的時候當麵辭別,於是留下一封信,說老家有急事,先走一步,有什麼需要他的再寫信聯絡。
趙大夫把信留在夥計那兒,一個人先退了房,走了。
李延寵安撫下楊心怡,還打算再去多請教請教趙大夫,畢竟現在孩子成了他們夫妻間最大的事,他興奮得都合不攏嘴了。
出門正碰上夥計來告訴他趙大夫走了,還交給他那封信。李延寵急了,這算什麼親戚嘛?明明是他說王妃的情況不容大意的,他這個大夫大哥卻不辭而別先走了。
“哼,有什麼了不起?走了一個趙大夫,本王再去請十個好大夫來!我就不信,十個別的大夫還抵不上趙大夫一個了!”他自言自語著出了門。
“楊心怡睡了一會兒,醒來後發現李延寵不在房間裏。她又想起剛才安慶緒在她耳邊說的話,還非常想念她的大紅馬。他想起上次就是在鏡子前梳妝時大紅馬和安慶緒一起來看她,她還想再試試,看他們還能不能再從鏡子中來了?
她就起身下地,來到桌子前,想趁李延寵不在的工夫再和她最牽掛的兩個“神靈”見個麵。她滿心期待地坐在鏡子前,一門心思地等那一幕再出現,卻等啊等,鏡子中始終隻有她自己的一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