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著永城臨海環河,暮夏時節的深夜,空氣中遍布著沉甸甸的水汽珠子,濕漉漉的悶熱給人極不舒服的感覺。
安欣裹了裹披在肩頭的長圍巾,靜悄悄地走進安宅前廳,陡然被一陣咳嗽聲駭得駐足不敢朝前走。
霎時間,前廳裏的燈全都亮了。
高亮度的強光,刺痛了安欣的眼睛。而看見端坐在沙發上的梁瑾茹後,她連腦殼也覺出痛意來。
撫著額頭,她驚訝地問:“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覺啊?”
梁瑾茹蹭一下子從沙發上站起來,抬手指著入戶牆上的電子時鍾,瞪著安欣:“你也知道很晚了!”
“欣欣,這幾天晚上,你都去哪裏了?為什麼每天都這麼晚回家?”
突然覺察到,一門心思寵大的女兒,已經不像小時候那般什麼話都對她說了,梁瑾茹整個人都不適應。
尤其是聽仆人彙報,說安欣這幾天都是半夜才回家,梁瑾茹睡不著了。
她捧在手心裏的乖乖女,突然一下子跳出了她的視線,她不僅不適應,還相當的擔心。
麵對梁瑾茹的詰問,安欣眉頭一擰,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難道讓她實話實說,她是因為陪著獨孤凱花天酒地,胡亂玩樂,所以才回來晚的嗎?
不行。
安欣絕不願意,讓她在她媽媽心目中的形象發生改變。
她精心塑造的好女兒形象,必須時刻謹慎地保持著。
臉上擠出淡然的微笑,安欣嗓音甜甜的:“媽,瞧你如同大敵的樣子,我又沒幹什麼。”
沒幹什麼,那為什麼會連續好幾天都回來的那麼晚?
而且,梁瑾茹注意到,安欣的鎖骨處,有深重的吻痕。
一個念頭突兀地冒進她的腦海:欣欣談戀愛了?
她是到了該談戀愛的年紀了,梁瑾茹先是一喜,但接著心裏漫入無限的擔憂。表現出來,在額頭上皺出一條深長的紋路。
既然是談戀愛,為何不直說,反而支支吾吾,是不是其中有什麼隱情?
梁瑾茹一顆心當即提到了嗓子眼,壓低聲音,怕吵醒其他人,但語調裏是少見的威嚴:“欣欣,你和媽媽說,你到底為什麼這麼晚才回來?”
“我忙著工作啊,在公司加班呢。”
安欣麵不紅心不跳地撒謊:“最近上麵派人來例行審計檢查,財務總監是新來的,對公司賬目不熟悉,所以很多事都得我親自來。”
梁瑾茹搖頭,額上的皺紋更深了:“我半個小時前打電話問過你的助理,這幾天你都是早早就下班了。”
“比平常的下班時間還早了一個多小時,欣欣,你晚上到底幹嘛去了?”
安欣的腿有些虛軟,梁瑾茹的話炸得她耳根子疼,屏氣凝神,她心煩意亂地解釋:“媽,我都二十好幾,快要奔三的人了,您就別擔心我了。”
“放心我不會做壞事的。”
安欣說著已經走到梁瑾茹身旁,她撒嬌一般拖長了腔調。
梁瑾茹一眼看見她鎖骨處,還有脖頸上,都遍布著吻痕。
深深淺淺的痕跡,大小不一,而且有很多重的留下了淤紅的痕跡,看起來應該不是一天弄成的。
梁瑾茹歎氣:“欣欣你是長大了,可是你不知道,在媽媽眼裏,不管你多少歲,都是個孩子。”
注意到她的目光所直視的地方,安欣陡然想起暴虐的獨孤凱對她所做的獸行,下意識地抬頭勒緊肩頭的圍巾。
她輕歎一聲,喉嚨擠了擠,發出的聲音有氣無力:“媽,薑寧前幾天剛從新西蘭回來,最近天天聚會,是晚了點。”
捂著領口,安欣又解釋:“我們連著幾天都在玩真心話大冒險,媽,你知道他們幾個都有點瘋,氛圍就那樣,我也不好太拘謹嘛。”
梁瑾茹鬆了半口氣,不過還是很鄭重地提醒:“薑寧被你趙伯母慣壞了,整一個紈絝公子哥,欣欣咱們是好人家的閨女,以後少跟著他們混。”
安欣一笑,拉著梁瑾茹坐下:“媽,瞧你大驚小怪的樣子,我都長大了,還不得見見風雨啊。”
梁瑾茹挑眉,遞過去一杯溫水。
安欣喝了水,笑嘻嘻地攬著梁瑾茹的腰身道:“媽,我現在掌管了大半個安氏集團,總不能閉門造車吧。”
“這年頭做生意,人脈最重要。雖然薑寧他們不靠譜,但他們的爹媽可都是有實力的。”
梁瑾茹讚同地點頭,她眼波流轉間,溢出一絲驚詫。
她還不習慣,那個從小喜歡膩在她懷裏要東要西的安欣,突然長成了懂得世故的女強人。
梁瑾茹隻生了一個女兒,將來諾大的安氏自然是由安欣來繼承。
聽出她老道的商業智慧,梁瑾茹是既欣慰,又有稍許心疼。
尋常人家的女兒,在貌美如花的年紀,估計隻知道買買買吧,想到這裏,梁瑾茹更多的是自豪。
她親熱地拍拍安欣的肩膀:“我的女兒自然是好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