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階下麵是一院子的月季花,開的正好,陽光灑在花朵上,也灑在她的旗袍花紋上,妙不可言。
“媽……”
葉清歡小聲的喊了她一聲。
葉蘭回過頭,側身望著葉清歡,打量了許久,眉眼彎彎含著笑意,柔聲道,“哪兒來的小姑娘,長得真好看,這要是放在我們劇院裏麵,一定能培養成個台柱子。”
葉清歡鼻子一酸,眼淚差點掉下來。
“媽,我是清歡,你又不認得我了?”
葉蘭愣了愣,“清歡?”
葉清歡滿懷期待的望著葉蘭,以往來見她,隻要提到自己的名字,她總能有片刻的清明,想起來自己是她的女兒。
葉蘭自顧自的念叨著‘清歡’兩個字,眼神飄得有些遠,好像穿過了眼前的花叢,她輕聲吟唱道,“細雨斜風作曉寒,淡煙疏柳媚晴灘。入淮清洛漸漫漫。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蒿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
“媽……”葉清歡皺了皺眉,“人間有味是清歡……是清歡。”
葉蘭自顧自的反複念叨著這詞的最後一句,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什麼,忽的望著葉清歡,“他說,要是生了個女兒,就叫清歡。”
“誰說的?”葉清歡蹲下身,扶著藤椅的邊緣問道,“是我爸爸嗎?”
葉蘭忽然擰著眉,“他不是你爸爸,你沒有爸爸,你沒有。”
說完這話之後,她掀開腿上的毯子,轉身進了屋,將房門關的碰碰作響,直接將葉清歡關在了門外。
葉清歡望著走廊上迎風搖晃的藤椅,和麵前一院子的花團錦簇,她緩緩吐出嘴裏的一口濁氣,有些沮喪。
葉蘭以前脾氣很好,發病之後脾氣一天不如一天了,她好像總是在想以前的事情,想的事情越來越早,起先還是葉清歡小時候的,現在想的卻已經是沒有葉清歡的時候,她年輕的時候。
偶爾也會提到‘那個人’,提到那個人的時候總要念上兩句詞,蘇軾的《浣溪沙》,也是葉清歡名字的由來,那個給葉清歡取名叫‘清歡’的人,大概是自己親生父親吧。
葉清歡這麼想過。
但是隻要自己問道這個問題,葉蘭就要發脾氣。
李阿姨聞聲趕來,見葉蘭的屋門緊閉,隻剩下葉清歡一人站在走廊下,便走上前安慰道,“又犯毛病了吧,這兩天總是這樣,平時心情好的時候侍弄侍弄這院子裏的花,這兩年長得越發好看了,心情不好的時候就關起門來不肯跟人說話,其實也沒什麼,到了晚上吃飯,她肯定就出來了。”
葉清歡點點頭,望著這一院子的花問道,“我媽以前沒生病的時候最討厭家裏有花花草草的東西,我一直以為她不會侍弄這些東西。”
“她做的可不比專業的差。”李阿姨指著月季花後麵那一叢還未開放的鬱金香,“上個月療養院的領導來視察前,院長從外麵找了兩個專業的園藝師父來,那兩個師父說你媽媽這個手藝可是專業的,要不是學過的人,絕不可能做到這麼精細。”
說著,李阿姨朝著窗台上看了一眼,“那盆插花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