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芷言深吸一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起身到浴室洗漱,一看鏡子,被自己這滿臉憔悴的樣子嚇了一跳。
她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化了妝卻還是難以遮擋紅腫的眼睛。
那就這樣吧,溫芷言輕歎了一口氣,挑了一套全黑的衣服,帶上昨晚才拿到手的公安部門開具的相關證明,往城郊的殯儀館去辦理認領的手續。
工作人員領著溫芷言去冷藏櫃時,有些為難,按照習俗,應該是長子負責抱頭,其他人抱身抬到停屍車上的,可眼下就隻有溫芷言這麼一個女生,便問,“小姐,親屬來齊了嗎?”
“有什麼我來就行。”溫芷言麵無表情的回答。
工作人員什麼情況沒見過,也沒多說什麼,吩咐道,“你負責抱著逝者的頭部,我們一起將她抬到停屍車上。”
溫芷言點頭,打開冷藏櫃時,她還是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搖搖欲墜了,但是她不能倒下。
咬牙上前抬起老奶奶,她差點沒忍住讓眼淚奪眶而出。
奶奶竟比她想象的還要輕,這些年奶奶肯定沒少吃苦,她原想以後要好好孝敬她,卻先去忙了樺初的事,如今,子欲養而親不待了。
屍體放到停屍車上,推進了化妝間,溫芷言跟了上去,裏麵已經有入殮師等著了,她站在一旁,定定的看著她們清理過老人家的屍體,拿出刀一下一下慢慢劃開肌膚,細長的解剖線刺得她的眼睛生疼,每一刀都像劃在她的心裏,鮮血淋漓,撕裂般的痛。
她們替奶奶畫好了妝容,又拿出疊的整整齊齊的壽衣,溫芷言木然的上前接過壽衣,輕輕說道,“我來吧。”
見她一臉堅定,入殮師也沒說什麼,心裏暗暗為她歎息了一聲。
溫芷言顫抖著手,在入殮師的幫助下,扶起老人家的身子,慢慢的替她套上壽衣,眼眶早已濕潤,她卻緊咬著唇,不肯讓眼淚滑落。
穿好壽衣的奶奶移入棺材,此刻的她,安詳的麵容好似隻是睡著了一樣,可是溫芷言心裏清楚,奶奶這一睡,要睡到地老天荒了。
工作人員將棺材抬到了靈堂,留下溫芷言一個人,就先離開了。
溫芷言披麻戴孝,拿著三炷香,恭敬的行了禮,一絲不苟的將香插在香爐裏,又退後幾步,嘭的一聲就這麼直直的跪了下來,膝蓋強烈撞擊地板,她卻麻木的感受不到痛,她看著靈前老奶奶巨大的照片,仿佛在對她和藹的笑,她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
冷清的靈堂沒有一個人前來祭拜,溫芷言也不管什麼禮儀,依舊跪在遺像前,許久,她輕輕的喚了一聲,“奶奶。”
沒有人應她,將她視作親人般對待的奶奶再也不會應她了。
“奶奶。”溫芷言又輕喚了一聲,原本強忍著的淚水瞬間決堤,她快速的抹去眼淚,硬是扯出一抹笑容,哽咽著說道,“奶奶,言兒來陪你說說話。”
她爬到靈台旁,倚著遺像抱膝而坐,輕輕說道,“奶奶,等過了冬,櫻花沐度假村的櫻花很快又要綻放了……”
“等櫻花都開了,你的小店可要熱鬧上一陣子了,別擔心,我會替你看著的……”
溫芷言說到這,黯淡的雙瞳露出了一點光亮,似乎陷入了什麼美好的記憶中。
她恍惚看到了那段她寄住在奶奶家的日子,第一夜,奶奶給她端出熱乎乎的飯菜,之後到奶奶拿出積蓄帶她去醫院,精心照顧她。
她的傷好後,隨著奶奶去了小店,奶奶滔滔不絕的給她講著商品的價格,她卻看外頭的櫻花漫天飛舞而出了神,還有……
還有……
最後奶奶推開了她,死在了她的麵前…...
“奶奶,對不起,是我害了你——”說完這句,溫芷言再也忍不住,將頭埋在膝蓋間,痛哭出聲,空蕩蕩的靈堂裏回蕩著她撕心裂肺般的哭聲,饒是外麵的工作人員聽了也止不住的搖頭歎息。
這時,一陣皮鞋踩地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漸行漸近。
奇怪,除了她,還會有誰來看老人家?
溫芷言愣愣的抬頭,看見了身著一襲黑色西服的蕭璟。
她憤然起身,立即衝上前,一邊推著他一邊高聲嚷嚷道,“你來幹什麼!奶奶不想見到你,你走!走!”
但任由她使勁全力,蕭璟就是站著紋絲不動。
“你不想知道你奶奶死前說什麼嗎?”蕭璟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成功讓溫芷言停下了動作。
她驀然想起那日奶奶最後一刻說要找蕭璟,這些日子隻顧著準備後事,竟忘了問奶奶最後的遺言是什麼,溫芷言緊張的揪住蕭璟的衣服,急忙問道,“說了什麼?她說了什麼!”
蕭璟扯下她的手,隨意整理了一下衣服,冷笑道,“想知道?那就別再惹怒我。”
溫芷言乖乖的將手收好,微微仰頭,用一種祈求似的目光看著他,聲音也不由弱了下來,再次重複問道,“奶奶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