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三姑娘嫁給薑將軍的前四日,高大人回了京,次日便被皇帝高調拜相,進入內閣,算是稍微彌補了下韓相和蔡相被滅之後的空缺。
消息傳遍京城之時,蘇月正和安三姑娘坐在心月堂裏的暖閣裏喝茶。
“還在擔心趙將軍?”看著外麵那飄著的雪花,安三姑娘捧起了手中的茶碗,淡聲問道。
蔡炳伏法的那一日,晚間便落了雪,大雪紛紛揚揚的,將整個京城都籠罩成了一片雪白。
這一下,便下到了今日。
蘇月微微一愣,這才發現自己看著外麵的雪花居然走神了,不覺歉然一笑。
那一日,趙皓並沒有等到次日,而是當夜便離開了京城。
她聽得消息由謝玨陪著趕到城外之時,大雪已經下了起來。
趙皓一身黑衣騎在馬上,在那鵝毛大雪之中回望過來,對著她坐的馬車遙遙一禮,便策馬而去,馬蹄翻飛,轉眼就消失在了大雪之中。
明明那時候已是天黑無光,明明那時候大雪將天地都籠蓋了去。
她卻好似能看到他臉上的笑容。
還有眼中那如同磐石一般的堅定。
這讓她這幾日,經常看著外頭的雪花走神。
這京城的雪一直下,想來那北去的路上風雪更大,可是那人,卻是義無反顧的走了。
“你莫要擔心,我家那口子說了,趙將軍他自幼在邊關長大,便是暴風雪中都能來去自如,何況是這麼點子雪。”安三姑娘帶了輕笑般的道。
“是啊。”蘇月笑了笑,道:“三姐姐馬上便要出嫁,今兒來便是找我說這話的?”
安三姑娘嗬嗬一笑,指著窗外不遠處兩樹剛露花苞的紅梅道:“我是衝著你這梅花來的,若是說梅花,十二月之時的法恩寺外的梅花最好,可惜我今年是看不到了,想想這京城隻怕就你這裏掛了花苞,便來過過眼癮。”
蘇月嘿嘿一笑,壓根不信。
當我沒去過你那常寧伯府啊,沒看到你那後花園種的梅樹啊?若說是想看賢王府後麵花園裏那成片的梅林還好,就這兩棵……
安三姑娘亦笑了一聲,微沉了臉色道:“你前些時候往我那送的那些玩意,可送了哪些人家?”
“你說番外來的那些?”蘇月道:“你那,容蓉那,再就寧三寧四淩姑娘那。”
聲音頓了一下,蘇月接道:“牛府那,也送了一點。”
這次汪椿和夏立除了慣常的那些之外,還帶了許多巴格達和東非那邊的特殊織錦和一些小玩意。
她便挑了一些有趣的給幾個交好的送去,當時想想,便也給蘇錦蓉和牛二姑娘備了一些羊皮紙和象牙等物。
“隻牛府?”安三姑娘問道。
“是啊。”蘇月有些奇怪:“有什麼不對?”
往常她送禮也都是送這幾家的,再有,便是給原來寧遠侯府四房送過一些銀錢。
“如此。”安三姑娘微蹙著眉頭道:“昨日我去銀樓拿定好的首飾,聽到有人閑談,說是賢王妃給牛家送了重禮,都是一些京城未見之物,想來應該是賢王的船回來了,讓王妃出麵送禮討好朝臣的。”
“還說了什麼?”蘇月神色微斂。
單是這兩句,可不值得安三姑娘特意跑一趟。
“她們還說,可這王妃真是個不懂事的,一點都不懂賢王的意思,老是給賢王惹事。”安三姑娘斜挑著眼角瞅了她一眼,接道:“如今的局勢,這要送禮,怎麼著都是先從方相陳相家中來,於情於理,也或是應該往傅家送,再有幾個尚書府裏也不應該怠慢,如今卻是往那牛家送了重禮,莫非,這王妃還以為牛大人能進內閣?”
聽前麵的,蘇月還笑了兩聲,聽到最後一句卻是沉了臉色,道:“說話之人,是何人?”
“我不認識。”安三姑娘搖頭道:“不過我記得在淮寧侯府的喜宴上見過,應該是某個文官家裏的女眷。”
蘇月手指茶碗上轉悠了一下,道:“你若不認識,那應該是品級不高的人家,她們怎麼知道我往牛家送了禮?”
“你不記得了?牛大姑娘可是嫁入的徐家,徐大學士府裏兒孫眾多,親戚也眾多,當官的更多,要傳個話還不容易?”安三姑娘聲音頓了頓道:“你老實告訴我,賢王是不是不想讓傅大先生進內閣了?”
蘇月微怔,低垂著眼簾思忖片刻後道:“這個,我倒真不能確定,隻不過,傅家這次有些事做的很不地道。”
“有關邊軍軍費之事?”安三姑娘問道。
蘇月詫然:“你知道?”
趙皓從蔡炳那搜到了千萬貫的銀錢,還有好些珍寶,謝玨請奏請皇帝同意將那些連同其他人家裏搜出來的總共將近兩千萬貫的錢物都給邊軍,皇帝當朝便準了。
可是那日退朝之後,傅家的幾人連同幾個號稱支持賢王的文官便跑去找謝玨了,一再勸說謝玨不要將那些錢都給邊軍,應該要將那些錢拿來做其他用途,比如修建學堂,修路,修堤壩,減稅,至於邊軍,那秋糧不是已經運過去了嗎?軍餉給個一兩百萬貫就足夠了,待到了年底,秋稅都收上來了,再給一些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