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醫院,重病監護室。
黃哥笑了,笑著拍了拍張東肩膀:“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江湖人和你們不一樣,打從黑子和我第一天出來混的時候,早就做好了今天的打算。
今天你砍人,明天人家砍你。
砍來砍去,總有失手的時候。
所以死這個字對於我和黑子來說,也就是一次小小的失誤,沒什麼可怕的。
這幾年我也累了,死就死吧,反而是一種解脫也說不定呢。”
張東沉默以對,他知道黃哥是在故意安慰自己。
張東和黑哥關係不錯,但是比起黃哥來……
要是黑子死了,最痛快的除了他的家人,隻怕就是黃哥了。
“通知黑子的家人了嗎?”黃哥突然問道。
張東點了點頭。
“那就好,行了,你去忙你的事吧。我自己待會。”
張東默默的起身,張曉倩和白依依失蹤的事還沒有調查出來,他現在每一刻都是心急如焚。
“我走了,你保重。”
張東把被子給黃哥蓋好,低著頭,駝著背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病房的門被關上。
黃哥豎著耳朵,聽著走廊裏腳步聲遠去,知道徹底消失的時候。
眼睛裏的淚水唰的一下冒了出來。
淚如雨下,嚎啕大哭。
黃哥把頭蒙在被子裏,用頭重重的向牆上撞了過去。
咚。
咚。
咚。
死死的咬住嘴唇,鋒利的牙齒穿透下唇,鮮血的血染紅了床單。
還記得十幾年前,站在村頭老王家的高粱垛上,黃哥遠眺那一條通往縣城的水泥路,無限向往的對身邊剛剛成年的兄弟發誓道:“黑子,跟哥去城裏吧。賺大錢、泡洋妞,花天酒地,過神仙過的日子。”
少年憨厚的抓了抓後腦勺,臉上一絲稚氣未退,帶著農家小孩特有的憨厚:“你別忽悠俺,俺爹說了,今年苞米準能賣個好價錢,過了年,俺爹就要給俺去隔壁村提親,女方是小時候和我們一起在大河裏洗澡的孫妮子。聽說長得可白了,胸大屁股大,還有力氣能下地幹活。”
黃哥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
“抽你丫的那點出息,農村妞有啥好的。跟哥混,不出一年,哥給你找個小姐破處,三年內,哥給你買你一直想要的大力牌拖拉機,咋樣?”
“真的?”
“廢話,哥啥時騙過你。去不去,給句痛快話。”
“可是俺們去城裏幹什麼啊?聽說城裏人土地都給推平蓋了二層小樓,那不就沒地可種了嗎?”
“草。你丫的能不能有點追求?咱們去城裏可不能種地,聽哥的,去你老爹的錢匣子裏偷點錢出來,咱們去城裏做大買賣去。”
“啊?不行,不行,要是讓俺爹知道了,還不把俺腿給打斷。再說,俺們能做啥大買賣啊?”
“這個……總之就是做大買賣。就像村長那樣,到城裏倒騰點海鮮,養幾隻王八。你想啊,村長兒子那傻缺玩意兒都能幹的了,就甭說咱倆了。
到時候咱哥倆風風光光的回來,開著四個軲轆帶篷的小汽車。腰裏也別著個電話,走到哪都跨個公文包。那多威風!
那時候,看誰還敢看不起咱哥倆。
你爹也得跟著高興,別說是去隔壁村提孫妮子了,就算村西頭一直和村長兒子勾搭的王寡婦,你勾搭勾搭手指,她也得麻溜的鑽你被窩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