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從來就沒想過要靠著陸仰止解決任何問題。
哪怕,陸仰止是她的男人,又是這個城市裏一手遮天的人物。
“我說完了。”她清淺的口吻裏似乎還朦朧隱約帶著方才那銳氣十足的淩厲,哪怕降下了音調,仍讓人不敢小覷,“現在你可以讓開了嗎?”
陸仰止卻身如泰山,定定地擋在她麵前,喉結滾動,緩慢道:“不行,言言。”
唐言蹊聞言也沒太大波動,隻是眉眼被一層黯然罩住,“是嗎?”
陸仰止馬上俯身把她抱住。
那觸感,讓他心生震愕與不安——仿佛,抱著一塊不會動的冰涼的石頭。
女人徹底閉上了眼,“那就是說,你一定要阻止我,讓她付出代價了?”
男人的嗓音前所未有的沙啞,急促在她耳畔道:“我不能讓你做傻事。”
厲東庭濃眉一蹙,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陸遠菱是什麼人?是他仗著厲家撐腰都不敢開槍打的人。
更何況是在榕城無親無故的唐言蹊。
她如果今天傷了陸遠菱一根汗毛,明天,陸家就能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唐言蹊不知是不懂他的意思,還是懂了卻不在意,輕輕笑了下,“她能隨意傷我身邊的人,我卻不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她邊說邊笑出聲來,“我一直就知道你們陸家在榕城權勢滔天,卻不知道原來這權勢是這樣用的。”
“就因為她是陸遠菱、陸雲搏的長女、陸仰止的長姐,所以可以目無王法,可以濫傷無辜。”唐言蹊笑得很恬然安靜,卻連帶厲東庭在內都感覺到了空氣中蕭瑟晦暗的涼意。
他無端,突然想起上次和池慕通的電話。
蘇嫵曾在言語間泄露說,唐言蹊很有可能是英國Town家有扯不清的關係。
而英國Town家現任的掌權人、唐季遲,若真是她父親……
那她母親,豈不是那位?!
天主教規矩森嚴,幾千年來一直是男人掌教。這種局麵從未被打破,直到,三十年前。
德國Willebr家一位女教皇橫空出世,震驚四座,以雷霆手段血洗教廷上下,輔佐美第奇家的私生子上位奪權,終結了美第奇家的千年曆史,被人奉為傳奇。
而她,最終就嫁給了Town家如今的掌權人,夫妻和睦恩愛,成就了一段佳話。
倘若當真如此。
那他大概也就懂了,唐言蹊舉手投足間的那股有恃無恐,究竟是從何而來。
陸仰止卻無暇思考這許多,把她緊緊抱在懷中,背上的傷口似乎又有開裂的跡象,讓他痛得皺眉,眼前一陣發白,咬牙道:“言言,你信我,把這件事交給我,我肯定會處理好。”
“你不就是怕我傷了你的親姐姐麼。”女人在他懷裏懶懶一笑,戳穿他的僵硬,“可是你知道嗎?不是隻有她陸遠菱才是爹生娘養、才是你們陸家的寶貝疙瘩!”
她說著說著,空洞的眸間突然就蓄上了水光,固執得不肯落下,“我的梅花我的方片他們在我眼裏同樣是不可被替代的!剛才那一槍如果不是赫克托替我擋了,現在在醫院裏生死不明的就是我!你知道嗎!”
“他隻是我的親人,而你是我以後要共度一生的男人,我不求你能像他一樣為我付出性命,但是陸仰止,捫心自問,你做的是不是太少了?”
她這句話說得比哪一句都輕。
落在男人的心上,卻沉甸甸的,壓著他整顆心都開始不停地往下沉。
是,他做的太少了。
這種膨脹的慌張衝破了血脈,陸仰止想也不想地壓住她的唇。
感受到女人的抗拒,他更是魔怔了一般,抵住了她的貝齒,撬開牙關,長驅直入。
直到兩個人嘴裏都彌漫開濃烈的血腥味。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
別人的歲月靜好,到了她身上,就每次都要搞得傷痕累累,無法收場。
她不過就是愛上了一個男人。
她身邊的人卻從此陷入危難。
“言言,是我的錯,是我做的少了。”他啞聲道,“你別這樣,別這麼看著我,別咬著自己,出血了,疼。”
男人的指肚輕輕撫摸上她的嘴唇,又驀地被手背上砸下來的淚水震得說不出話來。
從來沒有一刻,他這麼希望他能為她去死。
“這筆賬我不能算在她頭上,就隻能算在你頭上。”唐言蹊看著他,一字一字道,“你想清楚。”
陸仰止被她這冷淡的目光攝住,心裏泛開的濃烈的緊張不知該如何舒緩,彙聚到一起引發的痛楚讓他痙攣,“言言,就非要這樣不可?”
“若我說是呢。”
天地間久久的死寂。
陸仰止在她額間一吻,“那好。”
說完,放開了她,大步走到厲東庭身邊,掏出了他腰間的槍。
厲東庭臉色一變,忙製止他,“仰止,你要幹什麼!”
男人麵無表情地揮開他,“東庭,今天的事不必你替我抗,上頭若是怪下來,就全都推給我。”
倘若非要對陸遠菱動手。
那麼他是全場唯一一個不會在事後被弄死全家的。
一個淡漠無痕的眼神掠向陸遠菱,後者整個人都釘在了原地,“仰止,你……”
她滿心都是駭然和恐懼,卻動彈不得,忽然想起什麼一般,目光射向唐言蹊,狠狠道:“你這個狐狸精,你就是想看我們姐弟反目,你就是想看仰止親手殺了自己的家人是嗎!你怎麼這麼惡毒,你怎麼這麼惡毒啊!”
唐言蹊很漠然地望著這一幕,嘴角淡淡的有一絲笑弧,“我怎麼這麼惡毒?當然是跟你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