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鮮血。
汽車油箱還在不斷地噴著火,夏語喬滿頭是血,匍匐著向他爬來,身後蜿蜒出一道長長的血跡。
“求你,救我,救我們的孩子……”她掙紮著向他伸出手,聲音微弱地求救。
但他隻是麵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動作。
夏語喬絕望地垂下了手,緩緩咽下了氣。
隻有她的眼睛始終睜得大大的,滿是不甘和怨憤。
“不,不要,語喬,語喬!”陸子塵掙紮著從夢中醒來,手背傳來的疼痛使他“嘶”了一聲,恍然間才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房裏,左手還掛著點滴。
頭痛欲裂,他狠狠揉了兩下太陽穴,慢慢回想起了一切。
死亡證明,停屍房,霍少庭,還有那具麵目全非的屍體。
原來那並非隻是夢,夏語喬是真的走了,不隻是不在他身邊,而是與他,天人永隔,永不相見。
夢中夏語喬那雙寧死都不肯閉上的眼睛,如幽靈般纏繞在他心頭,怎麼都揮之不去。
她自始至終都在恨他,到死都沒能原諒他。
陸子塵低下頭去,雙手掩麵,表情痛苦。
“子塵,你怎麼樣?你還好吧?子塵?”
一道尖利的女聲打破了他的思緒,畫著精致得有些濃豔妝容的臉靠近,上麵掛著誇張得有些過分的關切。
是蘇晴雨。
陸子塵看到這張臉突然有些說不出的厭煩,總覺得她狀似無害的眼神下麵藏著些什麼。
“嗯,你怎麼來了。”他淡淡地答道。
“你都進醫院了,我怎麼能不來呢?”蘇晴雨邊說邊把帶來的營養品擺了一桌。
陸子塵沉默了一會兒開了口:“晴雨,你不必來的,其實我……”
“不,你不用解釋,我相信你子塵。”仿佛猜到了陸子塵要說的話,蘇晴雨趕忙製止了他,自顧自地接下去:“我這次來呢,一是來看你,順便來看John大師設計婚紗的樣圖。”
隨後又求證般問道:“子塵,我們的婚禮還是如期舉行,對吧?”
陸子塵歎了口氣道:“再說吧,晴雨,我現在身體這樣,需要時間緩緩。”
蘇晴雨愣了一下,很快以笑容掩飾住自己的不快:“沒關係,你的身體要緊。”
陸子塵沒有在醫院繼續待下去,也不願回國,而是住進了在美國的別墅。
蘇晴雨本想跟過去,但他以蘇雨晴不能不回國的理由拒絕了。
陸子塵推掉所有工作,把事情全權交由信得過的副總處理,終日待在別墅裏,不曾走出一步。
他夜以繼日地飲酒,喝醉了就睡過去,有時會夢見少女時期的夏語喬,她總是跟在他屁股後麵,脆生生地喚他子塵哥哥。
隻有這時,他才願意沉溺其中,不願醒來。
但更多時候,他夢中所見的還是她那雙眼睛,還有他曾對她犯下的罪行。
是你,是你把她推向深淵,是你害死了她,都是你,陸子塵!
他一遍遍對自己說,然後淚流滿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