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渺悠遠的笛聲隱隱約約聽不真切,可走至近前的人卻逐漸變得清晰起來,她的那雙眼眸依舊清澈,不沾染半分人間煙火氣,還有她發絲間的縷縷清香,依舊令人沉醉。
雖然半張麵紗遮住了她的容顏,可蕭星寒知道他不會認錯。
他已在午夜夢回時反複描摹過她多次輪廓,尤其是此刻正凝望著他的眼眸,一如往昔般明媚,她總是愛這樣看他,眼角微彎,永遠含著笑意。
“無雙。”
蕭星寒又喚了她一聲,聲音不大,但聽在知情者的耳中,卻如春雷炸響。
傾月頭靠在牆壁上,目光緊緊鎖在他們兩人身上,蒼白的麵上神色晦暗不明。
一旁的季蘭舟瞪大眼睛打量著那咫尺之外的白衣女子,又驚又疑:“這怎麼可能?她不可能是無雙的,星寒你別上當!”
白衣女子循聲轉過頭來,眉眼彎彎,似含著一波水光:“蘭舟,這麼多年未見,你竟認不出我了嗎?”
清冽聲音如換佩叮當,煞是好聽,一如當年那般的甜美腔調。
季蘭舟怔愣,下意識地朝身邊的傾月看去,心中又是一驚,盡管傾月臉上淡淡的沒什麼表情,可她的眼神卻變了,變得空洞又淡漠,渾然不似往昔。
白衣女子也朝傾月看了過去,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彙,無形中擦出萬千花火。
傾月的神思有點飄忽,她最初附身到這具魂器中時,因為容貌醜陋也曾以白紗遮麵,就像她麵前的這個人一樣。
她看著她,恍惚間覺得在看另外一個自己。
無雙似乎對她很感興趣,信步走向傾月,擦過蕭星寒身邊時,她發絲間的一縷清香縈繞在他的鼻尖,揮之不去。
“這位姑娘天生麗質,教無雙好生羨慕,也好生惋惜。”
“惋惜什麼?”傾月勉強站直身子,語氣平靜。
無雙伸手撫上她的臉頰,指尖冰冷的觸感讓傾月烏瞳微縮,泛起一抹不悅。
她笑吟吟地收回手:“自然是為你這麼好的一張臉,這麼美的一雙眼睛而惋惜。”
說話間,她退回到蕭星寒身邊,身子一軟,偎進還有些失神的男人懷中,歪頭直看向傾月。麵紗雖遮住了她的神情,但傾月從她那雙眼睛裏瞥見了挑釁與嘲弄。
蕭星寒垂下眼皮,一雙手虛環住懷裏的人,不敢有進一步動作。
他怕若再進一分,那個心心念念了五年的人就會成為泡影消散得無影無蹤。
無雙用手環住他的腰身,目光依舊未從傾月身上離開,她用頭頂碰碰蕭星寒的下巴,頗為親昵地道:“星寒,這位姑娘也中了醉魘,你看她的臉色那麼差,想來時日無多,是不是教人惋惜?”
被她這麼一提,蕭星寒似乎才想起來傾月的存在。
他失魂落魄地轉過頭來,目光卻像是看陌生人一樣,輕描淡寫地掃過傾月毫無血色的臉,又轉回到懷裏。
他萬般憐惜地捧住無雙的臉,深邃眼瞳中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溫柔,手指微微摩挲著她的眼角,反複呢喃著她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那個輕飄飄的名字淩遲著傾月的心。
她攥緊手中的碧痕,力道大的似要將劍柄嵌進掌心,她想也許她應該將碧痕劍還給蕭星寒,然後趕緊離開這裏。
但她不能走,她還有溫穀雄的事沒問清楚。
“傾月,你沒事吧?”季蘭舟一手攙住她,一手搭在她脈間,瞬息過後他麵如土灰。
她體內的氣息竟比上次在幻淨山時還要亂上數倍!
饒是如此,她竟然還在硬撐!
季蘭舟心急如焚,又驚又怒低聲嗬道:“你不要命了嗎?!這情況持續多久了,你還想瞞我到什麼時候!”
傾月擦掉額頭滲出的汗珠,搖頭道:“不關你的事。”
季蘭舟不願與她有口舌之爭,他環顧了一眼周圍全副武裝虎視眈眈的軍衛,心想此刻帶人硬闖恐怕不是良策,也許蕭星寒提早做了應對。
撩了一眼那邊快要吻上的兩人,季蘭舟怒道:“星寒你醒醒!無雙一直躺在宮中怎麼可能會出現在這兒!這都是圈套,你看看傾月都成什麼樣兒了!”
話音未落,無雙踮腳吻上了蕭星寒的唇,她用手勾住他的脖頸,不讓他有機會轉頭。
雖隔著一層薄紗,但她的唇卻還是冷得讓人發顫。
蕭星寒被冰冷的觸感刺激得回過神來,他轉眼朝傾月那邊看去,還沒等看清傾月的臉色,嘴唇就被狠狠地咬了一口,血的味道蔓延開來。
無雙狠狠地推開他,一把扯下染了血跡的覆麵白紗。
她長著一張秀美明爽的臉,如冬日的豔陽,明麗溫順又不顯豔俗,教人看了都厭惡不起來。
隻是此刻她這張臉慘白不已,皮膚薄的近乎透明,離得近些還能窺見皮膚下血管的青紫色,讓她的美此刻透著分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