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機子負手站在坡上,旁邊還跟著教習樂修的卞夫子。
淩淵目光越過他們二人,遠遠還能瞧見一堆紫衣少年躲在蒼鬱樹叢之中,嬉笑著朝這邊望過來。
他目露凶光,臉色越發陰沉,周身散發的低氣壓讓卞夫子氣得臉紅肝顫。
“玄兄,你看看你看看,這小子現在還是不知悔改,凶巴巴的給誰看!”
傾月垂首瞥了身邊人一眼,錯身一步,拉開與他的距離,以免受到波及。
玄機子捋著胡子瞪向淩淵,道:“聽說你在卞夫子的課上大放厥詞,說聽他授課是虛度光陰,毫無意義,你小子倒是很張狂嘛!”
傾月倒是不吃驚,她還覺得淩淵這兩句話算是口下留情了。
眼角餘光瞥見一旁的卞夫子被方才那通狂言氣得渾身發抖,她勾了下嘴角,這情景正好落進淩淵眼中。
他麵無表情地指了下傾月,道:“為何她能逃修,我就不能?”
傾月一愣,轉過頭來看他。
玄機子咳嗽了一聲,手指撚著胡須,眨眨眼道:“這個嘛,這個……”
眼見著玄機子的那股火氣要滅,卞夫子忙在旁煽風點火:“玄兄,傾月不通音律,老夫不強求於她,但這小子卻不能輕易放過。”
淩淵偏頭看向傾月,戲謔地挑了挑眉。
“看看,師尊就站在麵前,他還不知禮數,在那擠眉弄眼,成何體統!”
玄機子歎了口氣,身後還有那麼多雙眼睛在看著,他必須得給點懲罰以作告誡,不然以後璿璣山的規矩怕是要壞了。
“淩淵,你不尊師長,造成了非常不良的影響,去打掃紫霄閣,不掃得一塵不染不準離開。”
淩淵站著沒動,直勾勾地盯著玄機子。
玄機子左看看又看看,回問道:“還有疑問嗎?”
淩淵伸出手指,懟向一旁的傾月,道:“她呢?”
傾月一臉莫名其妙,道:“我又無錯,為何受罰?”
“你逃修啊。”淩淵麵無表情,道:“雖然你不通音律,坐那也是浪費時間,但是也會讓人覺得是卞夫子教學枯燥乏味,才會引來弟子缺席,這難道不是不良影響?”
卞夫子被他氣得想吐血。
傾月反駁道:“我並非此意,況且也是師尊允許了的。”
淩淵抱著雙臂,撇嘴道:“我不管,反正我是受你影響才敢逃修的,若師尊不連你一起懲罰,那就是有違璿璣山一視同仁的教義。”
原本在神遊天外的玄機子,冷不丁從他嘴裏聽到“師尊”二字,頓時樂得跟花一樣。
連連點頭,衝傾月揮揮手,道:“對對對,傾月你也跟著去領罰,去吧去吧。”
傾月眉角一抽,她就這麼被師尊出賣了。
紫霄閣位於璿璣山山頂,被施了禁止結界,距離山頂十裏處開始就無法再動用一切靈力,所以淩淵和傾月隻能步行上山。
傾月才出了一身汗水,又要頂著烈日爬山,心中簡直是萬馬奔騰。
淩淵心情倒是看起來頗為舒爽,完全不像是要去領罰的樣子。
他猿臂蜂腰,爬山自然不在話下,幾步就衝到前麵,將傾月遠遠甩在身後。
傾月腹誹不已,麵上還是清清冷冷的,一步步往山上走。
待日頭不再毒辣,淩淵坐在一塊山石上頗有些不耐煩地衝傾月喊道:“你怎麼這麼慢?不動用靈力,難不成就廢了?”
傾月慢條斯理地繼續前行,待走到他麵前,才涼聲道:“為何要拖我一起受罰?”
明明當日在水中,是她這個姑娘家比較吃虧。
明明今天在鬆陽坡,他們兩人之間的氛圍還不算太差。
這個人卻故意要拉她一塊下水,當真惡劣。
“罰你的人終歸是玄機子,你若不服,隻管下山去找他申辯就是。”淩淵三兩句將責任都推給玄機子,轉身繼續爬山。
雖然隻有短短十裏路,但山路陡峭難行,又多碎石藤蔓,傾月一路跌跌撞撞,被劃破了衣衫裙擺。
兩個時辰後,總算爬到了山頂,傾月已筋疲力盡,癱在地上雙腿顫抖著無法起身。
淩淵回頭見人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飛身過來,正對上一雙清澈出塵的眼,他暗自鬆了口氣,旋即就是劈頭蓋臉的痛罵。
“閑著沒事裝什麼死?要想死,死遠點,別髒了我的眼。”
這話分外刺耳,傾月卻沒有力氣嗆回去,幹脆閉上眼睛不理他。
淩淵用腳輕輕碰了她胳膊一下,見她沒有反應,他皺著眉叫她:“喂。”
傾月還是不動,心想著滿身的汗水實在太難受,不知紫光閣內是否有沐浴更衣的地方。
忽然,身子一輕,天旋地轉間,她陷入了一個強有力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