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久了,原來我隻是一隻被關在籠子裏的金絲雀啊,他將籠子裹得嚴嚴實實的,他就是怕外人進了來,怕她們告訴我些什麼嗎?
塔娜仁,是我看錯了人。
輕數著日子,這紙條再晚來一個月,我想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再有孩子了,薰陸香吃得久了,就會讓女人一生無孕,一如麝香。
那補藥,我是斷不能再喝了,即使她們逼著我喝,看著我喝,我還是要想辦法不讓那些個奴才們知道我的心思。
我知道了,知道了圖爾丹對我的真心,原來都是假的。
可是為何,他又對我如此的好。
好想再去問問可拉,她一定知道,瞧她欲言又止的神情,一切就都清楚了。
再想起她急匆匆離開的樣子,我才明白,我這落軒閣裏有圖爾丹的奸細,可拉,她很害怕。
是的,沒有人不怕圖爾丹。
就在我喝茶時,就在我還沒有打開這紙條之前,圖爾丹他給了我一個天堂,可是,轉眼之間,這紙條把我從天堂送進了地獄,我身上仿佛受著十八般大刑,苦痛的讓我難以承受。
心跳如裂,我卻無淚。
這草原並不是我的家,可是我又能去哪裏呢?
黎安,我們已無可能。
孩子,我不過是想要一個孩子,讓我守著我的孩子,卑微的度過我的一生,我隻是這樣小小的要求啊,可是,圖爾丹他卻不給我。
再一個月,他就毀了我做女人的一切權力了。
我恨他,恨他的無情。
一邊是對著我笑,一邊卻是狠狠地向我身上插著刀子。
兩種極端,讓我無法理解他的所作所為。
還是狐疑,可我終是無解。
我想離開,想要絕塵而去,想要到那無人居住的地方去過我世外桃園般的生活,可是,這世上有嗎?
有誰可以助我逃開,我知道,隻要我一踏出這落軒閣半步,立即就會有人知道我的行蹤。
圖爾丹。
鐵木爾。
是啊,他們都會知道。
敲門聲,熟悉的侍女的敲門聲。
藥來了,又是圖爾丹的補藥。
“進來吧。”看著那還沒有打開的門,我眼裏都是辛酸。
太多的信任在頃刻間化為虛無,天,還是藍的嗎?
雪已停了,那純白的世界裏已被曾經狂奔的馬蹄濺成了一團的亂。雪,已不在幹淨如初。
美麗,已消失殆盡。
“王妃,喝藥吧。”侍女平靜無波的說道。
我接過,一如從前一般的接過,可是從前的這個時侯我多少是有些欣喜的,因為這藥很甜很甜。可是今天,那甜意已轉為濃濃的苦澀,我放在唇邊,竟有種惡心欲吐的感覺。
猶疑著,心思百轉。
不給她看出我的破綻。
仰頭,這補藥我一飲而盡。
喝完了,我擦擦嘴角,擺擺手,那侍女就慢慢退去了。
我看著她一步一步的走出我的落軒閣,再關嚴了我的房門,那門簾子下的流蘇還在搖擺不停,細細碎碎的,很好看。
淚,悄悄滾落。
就是要這樣認命嗎?
我不。
我不會。
我不服輸。
我不會再要他的孩子,可是我也不想喪失我做女人的權利。
悠然下了地,我關緊了門,門栓也栓緊了,我想這樣就再也不會有人再來監視我了吧。
我拿了早起洗臉的盆子,蹲到了角落裏,那補藥,是毒藥,我要把它盡數的吐出來。
喝了又如何,喝進去的不過是一種形式,一種做給人看的戲,人前我演了一半,人後,我為自己再演一半。
輕咳,我吐不出來。
再咳,咳得滿眼的淚花,藥還是沒有吐出來。
我伸出手指,輕輕的探入嗓子深處,終於“哇”的一口,那藥盡數被我吐了出來。
卻不放心,如法再次炮製,終於將一片苦水也一並吐了出來。
安心了,這藥我終是再也不會再讓它留存在我的身體裏了。
而今夜,我要躲著圖爾丹。
我要離開。
我要離開。
我在心裏呐喊著,這落軒閣已無法留住我的心了。
因為,沒了信任,一切都無從說起。
滿頭的汗,好累,將一些清水滿滿的倒入盆裏,踉蹌著端到門口,放在地上,我下了門栓,開了門,好冷的天啊。
手指冰涼,再端起那水與藥的混合藥,將它潑在門口的雪地上,雪,本已被人踩踏的一片狼籍了,再加上這水,更是荒蕪。
我站在門口,呆呆的看著那水漬將雪一寸一寸的化染開來,仿佛一朵殘敗而落的白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