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是哪個房的?”等雲出搖了一會後,南司月不動聲色地收回手,沉聲問道。
驟然失去溫暖的右手垂入寬襟的袖口裏,微微攏著,寒風透指縫而過,霎時冰冷如初。
“我就是來伺候這位殘暴二少爺的!”雲出做大義凜然狀,又自來熟地撞了撞南司月的胳膊,擠眉弄眼道,“放心,我來當你的眼線。他如果有什麼不利於你的動作,我就來通知你。要不這樣吧,小南南,以後我們每天傍晚都在這裏會麵好不好?”
她本來是想弄清楚他現在的住處,然後直接殺上門去的,可是見南司月冷冷淡淡的模樣,心想:隻怕這人中意矜持型吧。
所以,她得表現得坦蕩矜持,這才能博得他的歡欣,從而順利完成任務。
南司月沒有做聲,麵容沉靜著,不知道想些什麼。
雲出並不催促,她歪著頭在對麵細細地打量他,越發覺得這個‘南之閑’漂亮得邪門:過於完美的輪廓,就像冰雕雪琢出來的,美則美矣,但讓人有種深深的不安。
仿佛一眨眼,他就會消融在這清風媚陽中。
以至於雲出恨不得張開衣服,把這四麵八方的風,統統給他擋在外麵。
“好。”過了許久,南司月潤薄的唇間終於逸出了一個字。
清清淡淡,還帶著冷魄的精魂。
到底是應了。
雲出大喜過望,笑眯眯地點點頭。
第一步搭訕就此大獲成功了。
至於南司月思量了些什麼,雲出自然猜不到。
“對了,你的眼睛是一直看不到,還是後來看不到的。”臨散之前,雲出又巴巴地問道。
南司月本欲離開,聞言,臉沉了下來,亦有點愕然。
所有發現他雙目失明的人,都無外乎兩種反應:一種是閃閃爍爍,顧左右而言他,隻當不知道他失明這回事;一種是戰戰兢兢,想同情又怕唐突他,扭扭捏捏,討厭至極。
他兩種都不喜歡,所以南王失明的事情,被隱藏得很好,世上隻有數人知道。王府的人見過他真麵目的也在少數,雲出這麼顛三倒四的言行雖然奇怪,但並不算匪夷所思。
隻是,她就這樣坦坦然然、淡淡定定、平平靜靜地直問一個瞎子,“你是一直看不見還是後來看不見的”,這種感覺對於南司月而言,很新奇。
她的語氣裏沒有絲毫憐憫同情或者對待異類的造作,那麼普通順暢的一句話,就好像在問,“你在衣服哪裏做的?”‘你吃過飯沒有?’
如斯自然。
仿佛失明並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它就像清風和陽,空氣、水一樣,隻是世上存在的一件事物而已。
“是後來看不見的。”南司月回答了,語氣和暖得能讓王府接觸過南王的人大驚失色。
“那就好。”雲出笑了,挺真心地說,“我還擔心你不知道這世上多許多顏色許多形狀呢。原來你是知道的。”
說完,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非常熟絡地說道,“那明晚未時,我在這裏等你。不見不散。”頓了頓,她又補充了一句,“我記得你的長相,會認出你的。再見。”
南司月的肩膀被軟軟地打了兩下,還未回味,麵前那個瘋瘋顛顛的丫頭已經轉身跑開了。
隻留下餘香。
他記得了她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