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見南司月把撒滿幹果的床單扯了下來,更覺無趣,偏偏又不能出去,唯站在門口,進退維穀,當真鬱悶得很。
“還站在門口幹什麼,進來吧。”南司月目不能視,卻也能感覺到雲出還杵在原地。
雲出訕訕地撓了撓頭,一拐一蹭地挪到床前的八仙桌前,無甚誠意地說,“王爺累了就先休息吧,我在這裏坐一坐就好。”
話雖是這樣說的,心裏卻指望著南司月發揮‘主人公’精神,將床讓給她這個‘弱女子’睡。
哪知南司月這般不客氣,聞言冷淡地‘嗯’了聲,然後和衣躺上床,不再理她。
雲出看得目瞪口呆,倚著八仙桌站了一會,無奈地坐了下來。
為什麼她現在遇到的男人都沒有憐香惜玉的精神?
唐三是這樣,南司月也是這樣,她怎麼那麼命苦啊!
長夜漫漫,秋寒沁骨,雲出擔憂地瞧了瞧外麵越發濃烈的夜色,伸手環抱住自己隻穿著單衣的身體,又看了看一早脫下來、被南司月擋在床裏側的外袍。
算了,別人是指靠不上的,她得自救。
估摸著南司月已經睡著了,雲出躡手躡腳地站起來,挪到床邊,手臂越過南司月,去扯那件紅色的霞披。
眼見著就要抓到披風的衣角了,雲出正暗喜著,喉嚨忽而一緊。
一隻冰冷如鬼魅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力道是那麼大,下一刻,已經將她掀翻在床上,從上而下,鉗子般製著她。
雲出窒息得滿臉通紅,驚怖地看著忽然發難的南司月。
他的神色,依舊很冷,很冷,空洞的眼眸裏,竟散出凜然的殺氣。
他要殺她?
他也要殺她?
雲出心膽俱裂,呼吸艱難喘息,臉頰紅得幾要滲出血來。
她今年果然命犯太歲——
這生死關頭,雲出突然想起,年初的時候自己心血來潮去拜廟——當然,她並不信佛,純粹隻是聽說那佛像的眼珠是價值連城的寶石所嵌,所以去見識見識而已——哪知半路遇到一個瘋癲道姑,拉著她的手,口聲聲說:你今年命犯太歲,將有大劫,將有大劫啊。
聲音淒厲嚇人,雲出好不容易才掙脫她的手,走了幾步,還回頭衝著那道姑做了個鬼臉,不在意道,“我雲出福星高照,萬事大吉!”
道姑遠遠地搖頭,一臉的悲憫與惋惜,“既是劫,施主還請好自為之。”
這事已經過了十個多月,此時想起,雲出的脊梁立刻滲出了一層薄汗。
是不是那日在佛前算計著那對寶石,所以遭報應了?
身體嚴重缺氧,她的思路已經混淆,那個問題也無法再去追究,在神智消失的最後一刻,雲出突然看見了母親溫柔的笑臉,還有——還有那漫天的苜蓿花。
苜蓿彌漫中,男子騎馬緩緩地走了來,俯下身,極輕柔地喚道:“雲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