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在甬道裏故弄玄虛了半天,也沒有人鑽出來仔細詢問她,或者答她的話,她隱隱覺得不對勁,可到底心性兒大,而且,逼問南之閑的機會,就這麼一次,她斷不能放棄。
這樣想著,她已經走到了地牢深處。
殊不知,在她的身後,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地牢暗衛們,被隨後跟來的黑衣勁裝男子捂住嘴巴,或封住穴道,或擰斷脖子。
雲出繼續無知無覺地往裏麵走,待走到最深處的牢房時,她停下腳步,踢了踢柵欄,粗著聲音吼道,“南之閑,你是不是還活著?”
牢房裏悄無聲息,南之閑沒有回答。
地牢本建在地下,長年累月都是黑糊糊的,沒有任何光線。隻是每隔幾丈,便有一支暗淡的火把,插在牆壁上,稍能辯物罷了。
雲出也看不清牢房裏那個隱約的輪廓,到底是不是南之閑,暫時不敢妄動,隻得又踢了踢柵欄,捏著嗓子嚷道,“喂,喂,叫你呢,夜嘉派我來殺了你,乖乖引頸受戮吧!”
“雲出。”南之閑終於開口,卻一句話點破了她的身份。
雲出訕訕,不過隔著鐵柵欄,她也不怕他,索性恢複原來的聲音來,“被你認出來了,那我也不繞圈子,反正你偷香被抓,活不了多久了,不如把上次沒說完的話告訴我吧,說不定我一感恩戴德,以後逢年過節,還會給你燒燒元寶紙錢什麼的。”
“先請進來。”南之閑淡淡道。
雲出正想找出鐵絲來撬鎖,鐵門卻已經應聲而開。
南之閑根本沒有動,也不知道用什麼法子開的鎖,也或者,這個鐵門就沒有鎖上——如果南之閑不想被製,再厲害的鎖也鎖不住。
雲出也痛快,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走近了,才終於看清坐在牆根處的南之閑,還是白日的裝束,不過神色間仍然沒有一絲一毫的窘迫。
雲出想了想,也席地一坐,磨蹭到了南之閑的旁邊。
“哎,這裏也沒外人,你告訴我,今兒個到底怎麼回事吧。難道你真的定力不夠,或者說,當了太久的和尚,所以一直把持不住……喂,就算把持不住,你也不會用下藥這種下三濫的方法吧,以你的能力,想強迫別人幹嘛幹嘛,還不是小菜一碟?”雲出的自來熟功夫不是一般地強,她又朝南之閑靠了一靠,砸吧著嘴道,“既然是冤枉的,為什麼不明說?”
“不想說。”南之閑倒也爽快,酷酷地丟下三個字,然後扭頭看著裝扮成獄卒的雲出,輕聲問,“你難道不想知道,我是怎麼認出你的?”
“怎麼認出來的?”雲出來了興致,蹲起身,眨巴著眼,巴巴地問。
“天意。”南之閑高深莫測地回答道,“夜後今夜會造訪在下,本是天意。”
雲出撇撇嘴,不住地翻白眼,“雖然說吧,我也裝過神棍,但閣下卻是真正的神棍,什麼事兒都扯一個天意,說什麼夜後,上次還無緣無故地想殺我,又說什麼拯救蒼生——大祭司,你真是病得不輕,還是蠢病的!”
南之閑似乎懶得和她扯白,既不計較,也沒有接話,仍然是高深莫測又淡然至極的一句,“你是命定的夜後,你既回到這裏,這一生,也不能擺脫這個命運。雲出,你真的不該回來。”
“你以為是我願意回來啊,我見到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大人物,就倒胃口。”雲出做了一個惡心的動作,然後言歸正傳,“算了,你現在也夠挺慘,我就不打落水狗了。你等著,我去整點酒菜來,我們再詳細說。”
說完,她爬起來,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利落地跑了出去。
她所謂的酒菜,就是把外麵獄卒沒有吃完的小菜、烤雞和一些劣質粗酒端了進來,然後,在懷裏掏啊掏,掏出一包白色的粉末,灑在了上麵。
“上麵本來有點蒙汗藥,現在已經灑了解藥了,味道可能會變一些,但還是能填肚子的。夜晚太冷,吃飽了總會暖和些。”雲出簡單地解釋完,然後,拿起一雙筷子在衣服上擦了擦,遞給南之閑。
南之閑的嘴角抽了抽,並不伸手接。
“你是並不餓呢,還是覺得髒?”雲出瞪著他,執拗地問。
這個答案其實呼之欲出,南之閑生來便是南王府的二世子,更是從小被認定為大祭司的接班人,一直以來錦衣玉食,高高在上,連人間煙火都極少沾惹,又哪裏會吃人家用過的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