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千辛萬苦,爬荒山穿火橋地來到唐宮,卻隻是討喜錢,唐三不是白癡,他自然是不信的。
可是不信歸不信,見她這個模樣,唐三卻不想難為於她。
“你想要什麼賞錢,這唐宮裏的東西,你盡可以取來。”他的表情還是淡淡,可在雲出的眼中,卻有種熟悉的促狹,“反正,你也隻能在這裏使用。”
這是大實話。
吊橋已斷,如沒有其他方法,雲出的下半輩子,大概真的隻能在這個唐宮裏度過了。
所以,就算她取了唐宮的金玉珠寶,因為拿不出去,所以,便和沒拿一樣。
雲出想想,也笑了起來,一麵笑,一麵將手放了下來,再左右瞧了瞧。
這麼大的宮殿群,似乎,隻有他們兩個人。
其他的弟子,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你不用找,他們都已經走了。”唐三見她的模樣,當然明白她的疑問,很負責地解釋道,“這裏,隻有我們兩個。”
“咦?……哦。”雲出想想也對,唐三當然不會把唐宮的弟子和自個兒一塊困死在這裏了,這場大火,必然是掩護那些弟子們下山的。
也不知道走得哪一條路……無法可想,當然,也不需要去想了。
“挺安靜的。”她笑著說。
唐三未語,秀美的眼睛在火光下瀲灩生波,明明還是漠然的,可大概是火光太閃爍,以至於,他的眼神也多變起來,多了幾分人味,雲出呼了一口氣,忍住砰砰亂跳的悸動,笑得一臉如常,“你還記得我的名字吧?”
上次來唐宮時,她曾告訴過他。
“雲出。”唐三的記憶力並沒有減退,他清晰地叫出她的姓名,聲音平穩,沒有一點其餘的情感。
雲出點點頭,“恩,我知道你叫唐三,你之所以叫唐三,是因為你在平輩的弟子中排第三。”
唐三沒有應聲。
“哎,天快亮了,你這兒有什麼可以做早餐嗎?”雲出非常自來熟地說完,又大大咧咧地問他。
這一次,唐三是真的懶得理她了。
他轉身,繼續往大殿裏走去。
雲出趕緊跑了幾步,跟上他的腳步,稍微後一些,與他並排著,口中兀自喋喋不休,“你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走呢?是為了留下來砍斷吊橋嗎?可是,吊橋在另外一邊不也可以砍斷嗎?還是,你根本就沒打算走?因為你走不了,因為現在的你,滿心滿腦子,都是這個死氣沉沉的宮殿,是不是?你想和它一起埋葬於此嗎?宮殿可以不吃不喝,你卻是要吃要喝的……哎,你和我一起走吧!”
“你是不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唐三猛地停住腳步,淡淡問。
雲出立刻捂住嘴,收聲。
現在的唐三,已經不再是從前的那個怎麼惹也不會傷她的人了,她得時刻記得:他是真的會殺自己的。
所以,如果發現他動怒了,還是不要輕易去觸碰那個底線才好。
可嘴巴雖然停住了,腳卻邁得飛快,一步不慢地跟在他身後。
唐三也破天荒地沒有阻止她,任由她跟在左右。
——大概,吊橋一斷,許多恩怨或者警惕,都可以不存在了。
在這個與世隔絕的人間仙境,從此以後,隻有他們兩個人。
就算雲出對唐三而言,來曆不明,敵友不分,不過,那都不重要了。
反正他們注定會死在一塊。
這個認知給了他難得的寬容,寬容著雲出的自來熟、無厘頭和偶爾目不轉睛的凝眸。
聖山的火,足足燒了一夜,從山頂開始,慢慢地燒到了山腳。
好在,那些黑甲兵終於做了一件利民的事,他們將山腳的植被提前清理得幹幹淨淨,等火勢蔓延下來的時候,因為無物可燃,也就慢慢地熄了。
南宮羽是在黎明破曉時分趕到現場的,他看了一眼光禿禿的山,又彎腰,用手指摳起一塊燒焦的泥土,放在鼻子下麵聞了聞。
“想不到唐三如此決裂,寧願玉石俱焚,也不肯讓我們獲悉唐宮的秘密。”和南宮羽一同趕到的老鬼也摳了一點泥土聞過,然後搖頭道,“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黑晶水?”
“黑晶水?”南宮羽不解。
“一種能讓萬物燃燒的火油,當年滅神戰役,夜玄大帝就曾使用過,並且用這種火油,破了神族大元帥的騎兵陣。我在宮內的文獻裏曾見到過——沒想到,世上真的有這種火油存在。”老鬼歎息道,“若是我們能從唐宮得到這種火油的秘密,以後攻城略地,為陛下開疆裂土,豈非容易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