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傻笑了一聲,然後根據他的指引,磨磨蹭蹭地在那片地方摸索。
好容易找對地方,她吸了口氣,正準備使勁地按下去,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雲出被這突兀的停車震得一抖,手又偏離了地方,馬車外麵,亦傳來喬虞武下車的聲音,雲出吃了一驚,趕緊坐回原處,將那繩子鬆鬆地挽在手上,裝出什麼都沒發生的樣子來。
“下來。”藍色的布簾被掀開,喬虞武招呼他們道。
說起來,喬虞武也不算窮凶極惡之人,雖然將他們擒住了,也沒有怎麼粗聲粗氣地說話,言語間,還算客氣。
雲出小心地跳下車,然後,回頭看向南司月。
南司月被點了穴,當然是坐在車上動彈不得。
喬虞武登上車,先給點了他腰間的幾處穴道,而後,拍開他的玉枕穴。
這一下子,南司月可以行走,但周身無力,也不能有所作為了。
雲出在旁邊看得心裏拔涼拔涼:剛才好不容易才找準穴道,等一下,豈非要重新找起?
哎,白忙活了一場。
“跟我走吧,如果你們誰耍花招,別怪我辣手無情。”喬虞武裝成凶凶的樣子,將兩人威脅了一番,目光轉到南司月身上,還有略微尊敬道,“南王殿下,先委屈你了。”
南司月是那種,即便處境再狼狽再劣勢,也有種凜然不可犯氣質、華貴無鑄之人——那種氣勢,多多少少,也是生來有之。
喬虞武或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卻絕對不至於折辱他。
不然,豈非同燃琴煮鶴一樣煞風景,簡直曝殄天珍,天理不容啊。
南司月淡淡地點了點頭,還是清冷自然的樣子,絲毫不以為忤。
不知情的人,哪裏會知道他是被人製住?
隻怕還以為是哪家公子坐馬車出來郊遊呢。
見喬虞武對南司月還算客氣,雲出也放下一顆心,這才抽出空來,打量周邊的景致。
他們在馬車上呆了近兩個時辰,車速又極快,這裏,應該是京城郊外的某個地方吧。
隻是四野無人,隻有荒草寂寂,他們早已偏離了驛道,如此野外,更乏陳小鎮城廓了。
除了一個破敗的村舍。
之所以說它破敗,是因為……這個村子不僅很小很小,沒有人居住,而且,整座村子,二十多戶人家,裏麵甚至沒有一個完整的房屋,不是坍塌,就是殘缺。
本應該是村子最中心的大操場,如今更是淒草漫漫,掩映著缺了口的石滾,想了想去,隻能用那個特文藝的‘斷壁殘垣’來形容。
他們從城門離開時已經是中午,現在更是下午時分,初春的白天極短極短,天邊又是如血的夕陽。
在如此的暮色裏,更覺得眼前的一切,蒼涼至極。
南司月固然看不到,隻是風吹過林梢,越過荒草,透過屋簷的聲音,他還是能多多少少感知一些的。
“這是哪裏?你不是說去見你的少主子嗎?”雲出站在隻殘留一半的牌坊前,四周張望了一下,詫異地問。
“老夫想了一下,你說的話未嚐沒有道理。”喬虞武低聲說,“少主子固然是天縱奇才,但並不是心胸豁達之人,他不可能對老夫當年的劣行一笑置之。隻是,思思現在在少主子手中……”喬虞武頓了頓,然後抬起頭,慨然道,“老夫確實要回去,但回去之前,一定要將自己想做的事情,全部辦完!”
這樣,即便是夜泉不能原諒他,真的讓他去死,他也可以無憾了。
雲出本來對他無甚好感,可畢竟念著一起做工時的情誼,此時見他的模樣,無端端生出幾分蒼涼之意。
說起來,喬虞武也是他們的一個棋子罷了。
“這個村子裏的人呢?”雲出等了等,繼續問道。
“全部死光了,十年前,這裏曾經爆發過一次大瘟疫,全村的人在一夜之間死得幹幹淨淨,自此,這裏便成為了別人不願涉足的鬼村。”喬虞武簡單地解釋道。
雲出聽完,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
鬼村……一夜之間死得幹幹淨淨……
這是什麼地方?
“為什麼帶我們到這裏?”她怯怯地問。
難道,是看中了這裏的幽靜和偏僻,將他們帶來,殺之滅口?
……不過,那也犯不著兜這麼大的圈子吧?
“喬將軍是想帶我們見一個人,或者說,是他想見一個人。”一直沒有做聲的南司月淡淡地為喬虞武回答道。
喬虞武敬佩地看了他一眼,“想必南王已經想到是誰了。”
“猜到了。應該是六年前傳言失蹤的並肩王吧。”南司月說,“夜嘉一直沒有殺他,可這麼多年來,卻沒人有知道他在哪裏——如今看來,這個鬼村,倒是一個藏人的絕好之處。甚至於,十年前,這個村子的瘟疫,也未必是天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