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司月見雲出已經有了一套說辭,也就不做聲了。
他本來不善於撒謊。
“啦啦,大夥兒驗一驗。”雲出還翹著那條腿,單腳繞場跳了一圈,整個江湖賣藝的,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她這樣敲鑼打鼓,總不至於相信這個傷疤是造假的吧。
“而且,長老大人,你看看啊,我這傷疤絕對有點時日了,被咬的時候,當然不可能遇見到會見到你們,是不是?所以,這就更是有緣了!看在大家這麼有緣的份上,交個朋友,我們把解藥啊,藥方啊,統統給你們,你們帶我們去神廟,治好我家少爺的病,好不好?”
她說得很爽利很誠摯,天真爛漫,沒一點作偽。
對麵那邊很安靜,顯然在權衡兩者之間的利害關係。
“你家少爺得了什麼病?”還是那個蒼老的聲音。
雲出眼珠兒一轉,隨即重重地歎了一聲,“別提了,不知道是被那條狗給咬了,好像是感染了什麼畜生血……哎……就是因為病因太奇怪,所以大夫們都束手無策,這才想到了偏方。”
畜生血?
如果夜玄知道自己最尊貴的血統,從雲出口中出來,竟成了畜生血,估計死了千年也要被氣醒。
那邊的人不置可否,也不說自己是信還是不信,隻是,此刻情況危急,長老似乎體力已不支,旁邊浮起一層薄薄的呼聲。
“好吧,先把解藥拿來,你說有辦法將蛇群驅散,那請公子盡快將它驅散,我們好送長老出去。”蒼老的聲音又說。
“口說無憑,你們既然要了我們的東西,便是答應帶我們去神廟。”南司月謹慎地強調道,“我聽說你們蠻族人對口頭協議並不怎麼遵守,可如果對你們的神起了誓,就一定會履行。我要求你們對著神靈起誓,事成之後,帶我們去神廟,並且在我們離開之前,不能輕易妄動,為難於我們。”
“你——”
“如果你們想現在殺了我,從我身上取走解藥,我也可以告訴你們,即便有了解藥,你們也無法驅散蛇群,這些蛇綿綿不絕,你們的火牆可以擋住一時,卻擋不住一世。而且,如果我沒猜錯,你們這裏的柴木應該不多了吧。到時候,火一滅,你們都要留在這裏為我陪葬——當然,也包括這位‘長老’了。”雲出剛才插科打諢,好不容易調和的氣氛,在南司月冰冷的威脅中,終於降到冰點。
雲出哀歎了一聲。
本來想,如果能皆大歡喜就最好了,可看現在的情形,兩者的關係隻怕隻能是威脅與被威脅,不可能和平共處,和諧愉悅了。
“……如果我沒猜錯,這蛇群之所以會無緣無故地出現,也與公子有關吧?”那位‘長老’終於開口了。
雲出聽到他的聲音,不由得愣住。
女……女的?!
這位在蠻族中占據重要地位的長老,竟然是個女人!
聲音渾厚低沉,如鍾鼓一樣,有種嫋嫋餘音,非常磁性好聽,而且,也聽不出年紀。
“在下與一個朋友打個賭,如果他贏了,在下輸給他一點家產,如果在下贏了,他就趕一堆蛇進林子裏溜溜,僥幸,在下贏了。”南司月很坦然地回答。
至於那個賭,便是在飲酒之間,擋住或者解掉秦公子用各種方式落到酒中的毒。
“原來是你!”將他們帶來的蠻族青年激憤地衝了過去,“是不是因為我昨日說長老在這,所以你才會趁機算計——你……我瞎了眼,竟把你當恩人!”
南司月神色淡淡,什麼都沒說。
那青年卻猛地轉過身,對著長老的方向恭恭敬敬地磕了個響頭,“青子不察,竟然引狼入室,讓長老涉險,唯有一死了之。”
說完,他呼啦一聲抽出匕首,便要往脖子抹去。
雲出聽得分明,‘啊’了一聲,衝過去攔住他。
然而,這在場的人,唯有她一個人動了而已。
蠻族的人沒有一個去阻止,就連南司月,也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淡漠地站在那裏。
雲出還不習慣聽聲辨位,手一伸,並沒有抓住他的手,不過,抓住了匕身。
鋒利的刀刃切入了她的掌心,血一下子滲了出來,雲出還沒怎麼感覺到痛,本想扯開黑巾,想了想,還是沒有妄動,隻是衝著那個人,生氣地問,“說話就好好說話,幹嘛動不動就尋死,再說了,你隻是被我們算計,又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