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出的聲音也不算太高,可在炮聲擊來前的靜謐中,顯得尤其突兀。
南司月似有所察,他微微低頭,卻隻見到一個剛剛被打翻的船底,他正要移開視線,卻見船邊水紋陣陣,一個濕漉漉的小頭從水中鑽了出來,迎著他的目光,在燦然的陽光中,綻顏一笑,手則有力地朝他揮舞,“南司月!”
南司月的身體下意識地往前傾了傾,手抓著瞭望台的欄杆,方才還如戰神一樣凜然沉寂的臉,突如銀瓶乍裂,那瞬然的光芒,幾可與他身後的旭日爭輝。
她回來了!
又把自己弄得濕漉漉的,可終於,回來了!
江北一別,已是整整一月。
“快去接應王妃。”見雲出有力地劃著水,慢慢地向自己靠近,南司月轉身吩咐了一句,人也快步走下高台,向雲出而去,
她遊得很快,到了中途,便有小船放了下來,將她拉了上去,再駛向南司月現在所在的大船。
奇怪地是,在這所有一切發生時,蠻族人竟然沒有一點反應。
南司月從瞭望台上下來時,雲出剛剛從小船上爬上大船的船沿,她站穩後,彎腰撩起衣擺擰幹,又將扛在背上的包袱卸下來,交給身側的一個侍衛,這才笑眯眯地望著南司月,如一株新鮮的、初生的,生機勃勃的翠草。
“我回來啦!”她歡欣地說。
南司月一言不發地走了過去,伸出手,將她撈進懷裏,緊緊地摟住。
雲出怔了怔,然後,也將手放在他的腰上,摟緊,淺淺地笑了笑,一陣靜默後,她鬆開他,退後一步,“夜泉已經沒事了,對了,我還給你帶禮物了。”
南司月含著笑,一眼不眨地看著她,那神色間,哪裏還能找到當初的一絲清冷。
根本就是春意盎然的瑤池仙境。
“王爺。”站在南司月身後的阿堵在欣喜之餘,大著膽子,提醒他們道,“你看那些蠻族人……”
他們依言,一齊朝那邊望過去。
果然,那些蠻族人不知為何,對於方才的炮擊全然沒有反應,隻是不約而同地朝著雲出的方向望過去,領頭的幾個,是在神廟中見過雲出的,所以,早已在第一時間認出了她。
“是使者!”
“是使者!”
他們低語,他們歡呼,他們棄械,他們全心全意地向她膜拜。
所有人都被這突然的變故弄得瞠目結舌,南王府這邊的人,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全部移到了雲出身上。
蠻族的使者?
王妃,竟然是蠻族那邊的人?
場麵變成了一種很詭異的局勢,蠻族那邊歡天喜地,或奔走呼喊,或向雲出頂領拜下。而南王府這邊,卻是一種難言的沉寂,他們狐疑的看著雲出,又看著對岸的蠻族,全部斂聲靜氣,等著南王殿下的最新命令。
隻是南司月還沒來得及說什麼,蠻族那邊的撤兵命令已經提前下達,他們好像重新恢複了精神,各個喜形於色,等他們退到了岸上,雲出終於看清了眾人正前方穿著灰白色麻質長袍的禦玨,他朝雲出微微地欠了欠身,燦然地笑了笑,然後舉起手,轉身,領著眾人,浩浩湯湯地開始了大撤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