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烈的光芒終於到達頂端,那一刻,天地都為之一黯。
她鬆開他時,唐三已經陷入了深度的昏迷。
黑色的,柔軟的頭發,因為薄汗,有幾縷粘在他蒼白的臉上,那種纖細的感覺愈重,好像麵前這個人,是用琉璃做出來的,又透明如露水,讓人不忍在他身上再施加哪怕一指之力。
因為,隻要再觸一觸,便會讓他粉碎。
雲出也好不到哪裏去,手撐在地上,隻有出氣沒有進氣了,全身上下,所有的膚色都是慘白的,手心裏的黑線,她幾乎能清晰地感覺到它的生長。
還剩多長時間呢?
等了很久,她才抬起頭,久久地看著麵前的唐三,她熟悉的唐三,看到,眼淚再次從滾落,沒入草叢。
再見。
有朝一日,你如果再來江南,再碰到一個如她一樣的倒黴孩子,就遠遠地躲開吧。
無聲地哭了很久,她終於站了起來,身子踉蹌了一下,因及時扶住樹幹,這才站穩。
遠遠地,有唐宮的弟子正在趕來。
下午還很長。
那名唐宮弟子趕到唐三身邊時,隻驚疑地看到了暈倒在地的宮主,周圍寂無人影。
楊柳拂水,那片烏雲已經挪開,細碎如銀屑的光芒,再次傾灑而下。
如此靜謐。
雲出回到南王府的時候,天色將黑,夜嘉也早已離開了。
管家將她引進飯廳,桌上已經擺上了滿滿的菜肴,南司月安靜地坐在另一頭,聽到她的腳步聲,他抬眸,淡淡地笑,“回來了?”
“嗯。”她點頭,坐在他的對麵,舉起筷子,便開始吃飯。
南司月靜靜地看了她一會,但什麼都沒問。
她的臉色太蒼白了。
讓他心驚。
“雲出。”他在桌子那頭輕輕地叫她,語氣裏隱藏不住地擔憂。
“我們明天就成親吧。”雲出卻應聲放下筷子,抬頭,衝他笑了笑,“怎麼辦,我好像等不及了。”
南司月怔住,默默地看了她一會,然後點頭,“好。”
她說怎樣便怎樣。
“我讓他們連夜準備吧。”南司月說著,已經離席,在經過她身邊時,他突然緩下步伐,轉頭凝望著她,“你……還好吧?”
“還行,有點累,想去睡了。”雲出連連點頭,又埋頭扒拉了幾口,然後扶著腦袋哀歎道,“明天是不是也要像上次那樣,大清早就要起床,還得梳洗打扮……”
“你想這個樣子參加婚禮,也無所謂。”南司月微微一笑,“反正,你在我眼中,怎樣都一樣。”
雲出眨眨眼,又埋頭扒拉了幾口米飯,比起剛才的委頓來,好像又恢複了些許活力。
南司月這才放下心來。
至於整個下午,她與唐三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
隻要她不說,他又何必去知道?
她果然吃完便去睡了,進房倒頭就睡。
南司月在外麵站了一會,聽見她均勻的、沒有一點偽裝的細微鼾聲,終於忍住心中的擔憂,悄悄地走開。
一大清早,起床,沐浴,梳洗,打扮。
經過一晚的睡眠,雲出的精神似乎好得出奇,起得很早很早,等南王府的侍女端著衣服頭冠進去的時候,她已經自個兒洗完澡,坐在床邊等她們了。
等她收拾打扮好,天還是很早,但能趕到的人都已經趕來了,外麵喜宴暄天,人聲鼎沸,南王府很少這樣熱鬧過。
按照常理,新娘應該等在房間裏,等到了吉時,才出來拜堂。
在此之前,新郎也不該與新娘見麵。
隻是,南司月哪裏管得了這許多,他知道雲出是個耐不住的性子,又怕她為了他委屈自己,索性他率先破戒了,扔下這滿屋的賓客,屏退了其他人,自個兒留在屋裏,陪著她一起等吉時。
擦脂抹粉後的雲出,看上去氣色很好,神采飛揚,將南司月在心中徘徊了整整一萬的憂慮,給壓了下去。
“等會可能會有很多人,到時候,無論他們說什麼,好的還是壞的,你隻要記得自己的選擇,相信我,就可以了。”南司月含著笑,對她說了一句堪稱莫名的話。
照理說,雲出應該訝異才對。
南王娶親,誰敢在婚宴上說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