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回到大廳時,大廳已經一片靜謐。
門外,有幾個人蠢蠢欲動。
也對,南王府與蠻族的梁子結得這麼深,現在,現成的蠻族神使就在麵前,他們怎麼那麼輕易放她走?
“如果你們扣住我,南王府與蠻族的仇怨將會無止無休,可如果,你們將我放了回去,我一定會說服族人,從此雙方休戰,相安無事,在座的都是聰明人,應該明白哪個對自己更有利吧。”她冷冷地掃視眾人,聲音不算洪亮,中氣也不足,可吐字清晰,所有人都能聽清楚,一字一句地,聽得清清楚楚。
所以,他們終究沒有動她。
雲出走了。
就這樣,在眾目睽睽中,堂而皇之,一身清冷,走了。
她沒有再回頭看南司月。
隻因為……如果再回頭,她不能保證,自己會不會在他的注視下,丟盔棄甲,潰不成軍。
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她已經忍著一切走到了這一步,不能讓這所有的努力,毀於回眸!
可她知道南司月在看她。
不然,身後,是什麼在灼燒著她的背,那麼熱那麼熱,幾乎要透過肌膚,獵獵地燒到心裏,燒到熾痛。
即便是當年,唐三蝶變轉身時,也不曾痛得這麼徹底。
恨不得自己不曾出生過!
……其實,她已經潰不成軍了。
隻是戰場已遠,你再也看不見,也永遠,看不見了。
直到雲出的身影消失在門外,眾人才醒過神般,忐忑不安地看著台上的南司月。
夜嘉也臉色蒼白地從偏廳走了出來,手扶著門楣,神色恍惚。
所有人都以為南司月會生氣,會大怒,甚至於,會遷怒於在場的所有賓客。
這場喜事,說不定,會變成一場驚天動地的血案。
雖然在昨晚聽說了許多新王妃的身世謠言,他們心中對南王是有意見的,可此情此景,他們哪裏還有其他的想法,隻希望南王殿下快點息怒,各位也好保命。
連一直站在旁邊噤若寒蟬的阿堵,也幾乎以為,南司月會下令殺掉所有人泄憤。
可是,他們錯了。
南司月非但沒有一點生氣的意思,甚至於,最開始的驚痛也慢慢地平息了。
他隻是淡淡地揮了揮袖袍,在所有人大驚失色的目光中,疲倦地丟下‘散了吧’三個字。
然後,衣擺輕揚,他人已轉身,大步往後堂走去。
留下滿堂的賓客麵麵相覷許久,然後彈冠相慶:竟然還活著,竟然沒當成炮灰……
唯有阿堵,憂心地看著南司月迅疾消失在盡頭的背影,一身冷汗。
南司月的步伐很快,到了後來,他幾乎是疾步如飛,眨眼間,便到了南之閑的房前。
沒有敲門。
我們尊貴無比的南王殿下直接伸腿將門踹開了。
南之閑也不吃驚,聞聲,淡淡地抬了抬眸,然後,示意前麵的座位,“她已經走了嗎?”
“昨天上午,你對她說過什麼了?”南司月並不進門,隻是逆著光,站在門口,冷冷地問。
她從陽朔來找他,帶上了那麼多新奇的禮物,帶上了她全部的決心與義無反顧,從水裏鑽出來,衝著他使勁地揮手。
在馬車裏時,她都是那麼快樂簡單,即便在提出見唐三時,也沒有絲毫異狀。
就算那個時候,她有什麼打算,也決計不會像剛才那樣決絕激烈。
然後,昨天上午,他派人去調查唐三的下落,雲出在南王府自己呆了大半個時辰。
這大半個時辰,她在哪裏?
這原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問題,直到全部發生後,南司月才恍然,這大半個時辰,是所有的轉折點。
她見到南之閑了,並且,得知了一些事情。
所以,她去見唐三前後,臉色才會如此蒼白!
“說了一些她必須知道的實話。”南之閑也很坦白,他緩緩地站起身,走到南司月麵前,“告訴她,她身上附帶的靈咒,非但可以為你們解血咒,也會讓她迅速衰竭。告訴她,你這樣大張旗鼓地迎娶她,隻會讓你處於風口浪尖,讓南王府動亂不堪。告訴她,她是命定的夜後,是你的、整個王朝人的浩劫,是真正的災星。告訴她——無論再怎麼掙紮,你們都是命運的棋子,避無可避。”
“是嗎?”南司月聽完後,沉默了一會,突然斂眸,目光極妖冶地閃爍著,“如果我不是南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