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泉聽到君澄舞的聲音,轉過頭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伸手揉了揉眉心,疲憊地問,“包子呢?”
“小包哥已經去江南尋找雲出姐姐了。”君澄舞輕聲道,“他說,找不到雲出姐姐,他就沒辦法安心。”
包子已經正式更名為雲小包了。
上次他對雲出說的話,並非開玩笑。
夜泉聞言一怔,隨即,竟然有一絲羨慕,“包子還是那個樣子啊。”
很實誠,也很隨心。
相比之下,夜泉這段時間漸漸覺得力不從心了,或者說,勢不從心,許多自己想做的事情,因為太多牽製,反而不能親自去做。
也許,他應該比包子更早地找雲出。
可是,每每想起,他又覺得茫然:找到後,又能如何呢?
她終歸隻是將他看成親人罷了,這個定位,從來也沒有改變過。
雲出還是會嫁給別人,而且,還會當著他的麵,嫁給別人。
那個南司月……
夜泉頓時惱恨起來,手一揮,君澄舞剛剛放在桌上的綠豆湯便被掃到了地上。
‘啪’地一聲,湯水灑了一地。
君澄舞呆呆地看著,夜泉也恍然過來,未免有點歉意,他正想道歉,君澄舞卻抬起頭,神色平靜地低聲道,“我也去找雲出姐姐吧,你放心,我肯定會把她找回來的。”
“不用你去。”夜泉否決了她的提議,說,“我親自去。”
“小樹哥哥打算去江南嗎?”君澄舞忙問。
夜泉搖頭,“她必定不在江南了,如果還在那裏,我們這樣的搜尋力度,早應該找到了。如果她一個人躲在其他地方,也就罷了,我現在唯一的擔心,就是她回蠻族——如果她真的回到了蠻族,我必須把她帶回來。”
“小樹哥哥要去蠻族?”君澄舞大驚,“那裏的人很不講道理的,太危險了,更何況,更何況,上次……”
“別忘了,上次的血賬,蠻族人是算在南王府頭上的。”夜泉淡淡地打斷她,神色愈加堅定,“我一定要親自去一趟,確定她不在那裏,才能安心。”
君澄舞本想阻止,想了想,終究什麼都沒說。
也許,他真的隻有去一趟,才能安心地去做其它事情,安心地吃飯,安心地睡覺。
這半月來,夜泉根本就沒有睡一個整覺,他又不是南司月那樣的習武之身,少眠少食,早已經讓他憔悴不堪,繼續下去,別說對抗夜嘉了,他自己就要被自己打敗了。
“我陪你去。”君澄舞確實沒有勸他,可說出的話,也同夜泉一樣堅定,沒有回旋餘地。
夜泉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猶豫了一會,才輕聲吩咐道,“那你去準備準備吧,我們明晨出發,今晚還是有其它事情要安排一下。”
君澄舞聞言點了點頭,眼神卻更加憂慮。
看來,今晚小樹哥哥又不會睡覺了……他這樣下去,可怎麼辦才好?
叢林深處,並不僅僅隻有樹林而已。
其實,蠻族人的建築也不僅僅隻雲出上次見到的那種草屋,那裏不過是神廟附近,專門用以馴養野獸和宴請各方的臨時建築罷了。
長老與族長生活的地方,遠比那些草屋恢弘漂亮,所用的材料,也不僅僅是草木,更多的,是從遠山采來的整石,其風格,也極力地模仿了神廟:長廊、石柱,連綿的屋宇和雕刻著神秘花紋的地板。
所以,雲出醒來的時候,怔怔地看著麵前的景象,看了許久,硬是沒認出這是哪裏。
好像重新回到了神廟一樣,可是石質又明顯很新,並沒有那種千年風蝕的感覺,而且,屋子也矮了許多,不夠肅穆神秘,但也蔚為壯觀了。
她遲疑了很久,才緩緩地坐起來,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很隨便的一件麻製白袍,空蕩蕩的,沒有束腰帶。
頭發也被誰隨意地束在了肩側,還算整齊。
她頭痛得厲害,手撓著頭發,想來想去,想不出一個所以然,最後在腦子裏成型的,卻是一個奇怪的問題:南司月呢?
她明明記得……明明記得,自己與南司月私奔到一個小村子,然後——
然後……
然後,就是現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