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軒轅荊一通埋怨,秦弘倒是一派自然,靜靜等他發完牢騷。
看軒轅荊終於說完,秦弘拿起茶壺為軒轅荊倒了一杯:“陶陶既然想喝茶,下次派人來和我說一聲,我為陶陶做就是了。不過我聽陶陶抱怨了這許多,也聽不出陶陶一絲生氣的態度,想來陶陶也知都禦史所言有理,如今也隻是來和我嘮叨一番罷了。”
軒轅荊笑著點了點頭,他心裏自然是知道那都禦史的為人與一片忠心。而自己也知,都禦史本就為監官,看著不合理不合適的必須得呈上一二,管你是天子還是百姓!看著不對的都是一個罵。
這前朝雖說盡在軒轅荊手中,可若非他們時刻監督著自己,為自己時刻提醒著,萬一哪天自己腦袋一熱做了個衝動的決定可就不妥了。這些士大夫或有世家之人、或是進士及第,有他們在前邊提點著督促著一二,廣開言路來勸諫也會讓軒轅荊無時不克製著自己。
“他們都是良臣,都是讀著許多聖賢書而忠君濟世之人,也是你我一同親自看著選上來的。‘泰山不讓土壤,故能成其大;河海不擇細流,故能就其深;王者不卻眾庶,故能明其地。’說什麼生氣怨怪,心裏都是理解和開心的。”軒轅荊細細品了口這茗茶,舒了口氣,隻覺一日煩惱盡拋腦後。
待晚上餐食小菜上來後,軒轅荊拉了拉秦弘衣袖,朝他眨了眨眼,弄得秦弘好一陣不解。這時軒轅荊笑了許久,興致勃勃說道:“方才有事忘記和哥哥說了,這些日子沒什麼事,我看最近天氣好得不得了,便和他們前朝的告了假。明日裏合計著和哥哥出去玩幾天,哥哥願意賞臉嗎?”
“出去?”秦弘皺了皺眉,仍是不解之態。這時候還在春夏之時,若是去那邊溫泉也不到好時候,而春季萬物複蘇也不是狩獵之時…若說去避暑更是不到時候,那還能去哪?難不成去小時候那別苑故地重遊?
秦弘心想,那裏倒是好多年沒去過了…可想來軒轅荊自登基之後也很少再開那個別苑,想來這麼多年沒人去過那裏可能也年久失修,突然說要去那裏能有準備?
軒轅荊看出秦弘疑惑,本想賣個關子等明日裏帶他出去時候再說。可看著他這樣揣測心裏一下子憋不住事,這話一下子便脫口而出——
“是去宮外啊哥哥!我們去市井溜達溜達!”
秦弘聽得瞪圓了眼:“什麼?!”
晨光微熹之時,秦弘坐在車馬之中緩緩出了朱雀門,朝著那大街長巷中走去。身旁軒轅荊卻很是興奮看著車外,一眼都舍不得移開。
隻以為軒轅荊說出宮是說著玩玩,等天一亮還是該上朝上朝,可秦弘卻沒想到軒轅荊倒是說到做到!一早天還將將亮便叫起了秦弘,兩人換了身燕服,軒轅荊更是學著那些世家子弟的樣子把頭發梳個油亮簪上了朵鮮花。兩人恰似尋常富家公子出去走動般,乘著車馬出了宮門。
長街是從不休息的…鬼市裏燈火通明售賣著小吃零碎,而到了五更天早點鋪子開了張,街市又喧嘩起來。直到陽光徹底點明大地每個方寸後,街市大多店家敞開了大門,吆喝聲起了八九,迎接著新一天生意的到來。
這市井熱鬧是軒轅荊從未體會過的新東西,他原先隻是在登基那天或某個生辰之時偶爾乘著車馬從這裏長街走過,而轉而便去了尋常人不得去的禦街。就算到那市井街市,車馬外也是一片肅靜,前麵內監灑了一地水後麵豪華車馬內軒轅荊穩穩坐定,甚至不曾仔細看過車外一刻。
而這番是軒轅荊喚了普通世家子弟的衣服,拉著秦弘將折扇一打,在街上體會著真正的市井民風。
這邊的吆喝、那邊的唱詞,街邊的楊柳、河中的行船,往來行人百態叫人目不暇接;不時看見幾處軒昂的高樓,上有刻詞,許多文人於上吟詩作對;亦有書堂書聲朗朗,那邊魁星樓依舊燃著香火…軒轅荊一會跑到這邊攤子上看了許多胭脂,又跑去那邊長橋之上瞧著大船放下桅杆從橋底劃過,引得一眾喝彩。
秦弘跟在後麵奔波的勞累,可瞧著軒轅荊高興的樣子自己少了幾分勞累…就在軒轅荊這瞧瞧那看看的時候,突然被個小鋪子吸引過去了眼睛——
那小鋪子上掛滿了五彩的紙鳶,有飛鳥、有爬蟲,五顏六色,隨風飄逸…有的大蝴蝶紙鳶精細的眼睛還能隨風“咕嚕咕嚕”轉個半天。而其中最為引了軒轅荊注意的便是一把彤色紙鳶,上畫著蒼、黛花紋,和他小時候與秦弘所放的一般相像!
軒轅荊持著紙鳶,欣喜的不放手。身後秦弘見他高興自己也開心的很,那小販更是極力推銷一番,說什麼這公子好眼力,這紙鳶是這裏最好的,回去玩一番肯定飛的很高雲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