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著軒轅荊把頭埋進手中,越埋越深,還顯出幾分抽泣,這邊的陸瞻終於不再一邊瞧熱鬧了。可即便是不瞧熱鬧,從他這人嘴裏說出來的話,有理是有理,但卻沒什麼正形。
陸瞻瞥了眼軒轅荊,笑了一聲:“像我方才說的,其實你也不用這麼難受。想來那位真的已經很好了…”看著軒轅荊抬頭瞪了他一眼,陸瞻撇撇嘴,怨道:“你這麼看我做什麼,我說錯了?他不好?不好你這麼難受。”
軒轅荊未發一言,將頭重新低了回去。陸瞻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以一種毫不在安慰的語氣安慰道:“你想想啊,若是這事換了旁人,會如何呢?先不說陛下信不信他,怎麼待他,光說這個他的權貴…那可是天子之位,世間如此多人,能有幾個像我這般對其無視的?想來旁人遇到了這事,就是沒有那身世、哪怕就是聽從別人個話為了這位子都要搶過來,哪怕臥薪嚐膽呢!”
“沒人會拋棄權貴的…”陸瞻歎了口氣:“我也不容易的說些正經話。陛下想來他所聽的這些話啊,若真是想奪了這位子定是當時就找機會說出去了,哪怕他沒有那個地位若是有那份心都會加以利用,他上頭可還有太後呢!可他最終如何呢?等到最後自己給自己傷了,等到太後對這事徹底放棄了,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陸瞻很少說出這番認真的話,也很少用這麼認真的語氣說話,這下子他是看了軒轅荊實在難受方才如此。他對秦弘是誰,想幹什麼並沒有太大的興趣,哪怕這些事都是那宸寧宮的太後為著權力一舉編造的,不影響了他,他也不在意。
可軒轅荊對他有恩,無論如何軒轅荊還是皇上,於公於私、於天下於萬民,都是不可輕易改變。但此事軒轅荊做的確實不對,陸瞻也是一時沒忍住說了兩句,卻不想正是這些話點醒了軒轅荊。
煩躁了許多時辰的軒轅荊,終於明白了個中事宜。對啊,秦弘怎麼會在做到如此分上的地步還在害他?這麼多年他從未以自己的身份去主動拉過什麼人,所舉薦的一幹人等也都是讓軒轅荊說出,好人也都是讓軒轅荊去做了,而他一直默默在背後。
且軒轅荊想通,陸瞻說的有理,對這位子別說秦弘,就是那軒轅廣一眾,分明盡是私心且過了這麼久都還要硬掙一下…可見這位子是多麼的吸引人。軒轅荊捫心自問,當日他在摸著那玉扳指的時刻,向老皇帝隱瞞了自己的真實身份,不也是如此?
可秦弘如今聽得了這消息,先是盡力隱了下來,而後百般阻攔秦琅。終是不得竟以刀劍自傷,隻乞求秦琅放過軒轅荊這位子。到了最後他被迫離開,也是不想讓軒轅荊自己多想…
想了如此,軒轅荊隻想給自己個大嘴巴!他知道了自己身世的秘密後是怎麼做的?而自己怎麼當時就沒想通,怎麼還能對他說出那樣的話,看著他那麼難過那麼傷痛,怎麼還能如此對他!自己還…還拽了他的衣領,看著他受傷而無動於衷,那傷還是因著自己…
若是他當時就那麼沒了!軒轅荊想到了可怕的一幕,越往後想就越是害怕:他帶著傷出去,也沒帶什麼銀錢…他從未自己出過京城,當真離了,若是就那樣受了感染而無錢無人醫治,葬身於荒野之中,連個牌位都不可得,成了孤魂野鬼…
“我怎麼就…就不信他…就為了這臉沒有去攔住他…”軒轅荊豆大的淚水傾瀉而出,周身不住顫抖,聲聲怨恨著自己的錯誤,想來秦弘不在了他也一般跟著去了就得了…哪裏還有什麼心思活在這世上呢?
這心思被一旁的陸瞻看的一清二楚,又是一笑,道:“可惜啊,陛下沒法跟著他去了,為了個責任也不能。而那位陛下也沒法去追回,人走都走了,想來他那個性子陛下若去追,可是要了他的命。而今最好的啊,就是這般了…想來他也會理解的。”
可話說是這麼說,陸瞻和軒轅荊誰不是讀了那許多書出來的。書裏所寫了那麼多,想來若是當日西楚霸王信了亞父,最終或許不會敗而別姬,終是自刎亦不肯過江東,令人唏噓。其中或有許多緣由,卻終還是一個理,不肯信。
“行了,陛下別再想了…”陸瞻向窗外看了看,對軒轅荊說到:“你做的好,他在哪都能看到,也算能放心。如今陛下想來不能在我這待了,瞧著,底下頭宸寧宮來人了,定是來尋陛下的,陛下快去吧,臣也該休息了…”
這逐客令都下了,軒轅荊再留在這裏也不是個事了,拍拍衣服轉身下了樓,方才到了門外便正好迎上了太後底下的人。果不其然,正是來找他的,軒轅荊也已猜出了秦琅找他的目的個大概齊,沒說什麼便跟著去了宸寧宮。有些事,早說清也是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