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自殺(1 / 2)

我叫季宏宇,今年23歲,是個大四實習生,實習地點是前段時間拖朋友給介紹的一家小學,後天我就要告別同學,開啟我的實習生活。

同宿舍八個人,全是一群屌絲,臨走大家夥在宿舍拎了兩件啤酒,買了點花生米,盤腿嘮了一夜嗑。

說真的,以前我總覺得宿舍這幫子都是沒心沒肝的逗比,現在才知道,真正離別的時候,隻有這些人最值得惦記。

我酒量不怎麼好,喝了幾瓶啤酒就歇菜,其他人還在吵吵嚷嚷的時候,我一個人拽了大衣走出宿舍門下樓。從三樓往下,台階一共一百一十六,這時候外麵天色很黑,夏季的夜風涼颼颼。

宿管大爺正在看二人轉,壓根沒注意到我,我一聲不吭紅暈著臉醉醺醺朝外走。

熟悉的街道,熟悉的食堂,熟悉的小超市,還有前方那麵巨大的天鵝湖。

那是我們學校情侶遊玩聖地,在校四年,我一個女朋友都沒混到手,臨走了還是孤零零的單身狗。

扒開長長的柳樹枝,我坐到湖旁邊的長椅上。

出來的時候大概是九點多,宿舍十點鎖門,我今天晚上就沒打算回去。

圍繞天鵝湖一周有很多長廊,隻有我屁股底下這個坐了單身一個人。我眯起眼睛使勁兒朝湖中心瞅,聽說這裏的黑天鵝都是三門峽引進的,長這麼大我還從來沒吃過天鵝,臨走了拽一隻烤了也不錯。

天上的星星很亮,月亮也很圓,是個好日子。

我迷迷糊糊的坐著,隻感覺到周圍長椅上的人們一個個離開,嬉笑聲逐漸消失,又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周隻剩下呼呼的風聲。

緊了緊大衣,我蜷縮到長椅上,半暈半醒地睡起來。

正後半夜得難受的時候,身邊傳來一陣腳步聲。我把眼皮子用力撐開一條縫,混沌中看到一個影子,蠻高的,應該是個男人。

他似乎也看到了長廊上睡覺的我,頓了頓,仍然走過來了。

男人坐到我旁邊的長廊上,一動不動,也不吭聲,鬼似的死寂。我正腦子發暈,瞅了一眼就接著閉上眼睛。沒過多久我聽見一陣低聲喃喃自語,那人麵對天鵝湖,嘴巴裏慢悠悠地、輕飄飄地說著什麼。

“兩百萬”“全賠了”“母校”“對不起”。

我腦仁生疼,努力想聽清他說什麼,但隻是徒勞。暈暈乎乎的,那人開始脫衣服。他脫的很慢,很有條理,一絲不苟的樣子。

先把手腕上的表取下,掏出手機,脫下西裝外套,取下領結,脫掉襯衫褲子,然後把所有衣服整整齊齊疊起來,放在一起,把手機鑰匙錢包手表放在上麵,最後把東西小心地放到湖邊。

偌大的湖邊隻有我們兩個人。

周圍很靜很靜,偶爾幾聲細小的蟲鳴。一棵棵柳樹纖長的枝條在夜風中擺動,猶如女人的頭發。

他就在我身邊,目測三米的距離,小心翼翼地整理衣裳,發出一聲聲悉悉索索。

我看見他最後扭頭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間,我覺得他漆黑的眼睛好似正對上了我迷蒙的眼。他站在原地靜默了一會兒,然後頭也不回地伸出一隻腳,踏進了五米深的湖。

哥們兒……你冷不冷啊?

我想把他叫回來。學生會不是說,這湖禁止遊泳嗎?

支撐了幾下,綿軟的身體好似爛泥似的不聽使喚又倒了下去,我捧住針紮的腦袋呻吟幾聲,用力眨眼去尋找他。

月光下平靜的湖麵沒多久就傳來劇烈的掙紮,我好像聽見了斷斷續續的救命,湖裏的人死命撲騰,清晰的水花聲拍打在我耳邊。

“你等等,我去救你。”

我有些幸災樂禍,看吧叫你遊泳,等會兒哥給你撈上來訓一頓。

花了好大力氣才站起來,我搖搖晃晃走過去,眼前的景象都分成了好幾份,摸索了半天也沒到達湖邊。他的手機忽然亮起來,好像有誰打電話,我就看見屏幕上閃爍的時間點,1:34。

我七拐八繞,最後卻好像越走越遠。記憶中一雙拚命探出湖麵的手遙遙向我求救,我踉踉蹌蹌伸手抓了一把,指頭裏滿是空氣,看得我一愣一愣。

“假的吧。”腦子艱難轉動,我不再理會身後的叫喊,一個人慢慢走到宿舍樓後頭的廁所,蹲到馬桶上昏沉睡起來。

——

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中午才回去。

喝酒一直是我的弱項,昨天喝多了,隻記得自己出了宿舍,等醒來就發現我趴在廁所。這麼一想我酒品還不算差,最起碼喝多了還知道找個窩,不至於大晚上的在外頭被凍成狗。

回宿舍的時候,全宿舍都橫七豎八趴著。他們昨天比我還瘋,我頂多喝了幾瓶啤酒,這群可是真金白銀的酒精兌水二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