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小姐,你好。”
是曆經滄桑的聲音,孫婕順著聲音來源看過去,好像從房間的黑暗中慢慢顯現出來了什麼東西一般。
看清楚以後,孫婕驚得用兩隻手捂住了嘴,一個男人滾著輪椅,他的頭發已經白了,溝壑縱橫的臉龐證實了他走過的歲月,但是這臉……還有眼眸,和他如此相似。
孫婕知道,這個老人家應該就是濮鑫了,也就是許亦儒的親生父親。
“孫小姐,坐吧。”濮鑫向她指了指座椅。
孫婕緩了緩,眼眸還是停在他身上,“濮先生把我接過來,不知所為何事?”
她不願意坐下來,也不覺得有坐下來的理由,到這裏來是因為解惑,也想聽這個罪惡的造成者會說一些什麼。
“我的兒子亦儒,他特別愛你。”濮鑫似乎很痛苦,口氣甚至有點呻吟,“四年以前,他為了你做了那麼多事,也是因為這個,我才會把你請過來。實際上,我已經注意你很長一段時間了,你們兩個的確很配。但是……”
“但是你和我一樣,我們都沒有多少日子了。”濮鑫毫不留情地說出來,“我覺得我們兩個想的應該都是一致的,我們都希望我們不在的日子裏,他能夠好好生活下去,別無他求。”
聽到這裏,孫婕的眼眸頓時放光,雖然暗淡,可是掩蓋不了情緒的激動,“就是因為你,他才會一直生活在痛苦中,可是你和我說自己希望他可以好好生活下去,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的確可笑。”濮鑫一點都沒有否認,“這一切都是由我而起,他和羽琴都是命運的棄兒,我,我罪不可赦。但是,在我結束生命之前,我真的很希望可以得到他和羽琴的原諒。”
“羽琴?”孫婕盯著這個神情悲倉的老人,“莫非羽琴就是……”
那個阿姨叫做濮羽兮,那他的親生母親是不是就是濮羽琴?
“沒錯,羽琴就是他的親生母親,也就是我的親生妹妹。”
這時候,孫婕的嘴邊卻笑了,“你想讓她原諒你?可惜啊,怕是你永遠也等不到了,她已經離開了這個世界。”
“不,她不可能死的,他把她藏了起來,不讓我們兩個見麵。”濮鑫頓時激動起來,“這一輩子,他都不會讓我和她見一麵,我今天請你過來,也正是因為這個,如今他聽不進去任何人的話,但是你,對他來說不一樣。”
孫婕徹底懵了,耳邊一直響起他說的,他是說他的母親還活著,對嗎?
但是,上次她在濮羽兮房間裏的時候,照片上麵的那個女人,她說起自己的姐姐,不過已經離開了。
難道她說了謊?
他的母親還在這個世界的某個角落活著?
原來還活著。
“你不必讓我當說客,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我不可能會幫你的,對不起,我先回去了。”孫婕拒絕得很果斷,眼眸中也是異常堅定的眼神。
看她馬上要走了,濮鑫趕緊喊住她,“他現在是什麼生活景況,你大概不是不知道吧,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他沒有錯,但是他卻一直覺得自己肮髒,覺得自己罪惡,可能看過去他特別平靜,可是心裏從來沒有讓自己好過過,這個,並不是幫我的忙,而是在幫他的忙。”
孫婕頓時回過身來,眼眸中淚珠閃閃,她也想到了在小鎮上的時候,他告訴自己那個故事,想到了當時他和自己說過的那些話,這時候感覺異常刺痛。
“你知不知道你對他而言,是什麼?”孫婕擦了擦臉頰上的淚水,“是你,你在每時每刻告訴他,他的生命是什麼,的確,他一點都沒有錯,完全沒有,可是這麼久以來,他已經把屬於你的罪惡附加在自己的肩頭了。”
濮鑫眼睛裏顯而易見的自責和悔恨交錯,那張本就滿布皺紋的臉此時也被淚水填滿。
孫婕又說道,“但凡他見你一次,他就胡痛苦一次,我也求求你了,不要再找一些自以為很感動的理由去找他,也別再在他的眼前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