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來時的焦灼,我在此次回鬼界的路上,心裏的熱度幾乎全然被澆滅了一般。剩下的隻是憂心忡忡,我想著腹中的小孩子,抱著懷裏的大兒子,心裏忐忑不安,恨不能現在就去求天道替他們受了這一切的苦楚。
百裏司雖然沒有做任何反常的舉動,但他的臉色也是十分難看,小家夥是他的長子,是鬼界以後的繼承人,此次被人擄走做了陣眼不說,還被害到如此地步,這不僅僅是傷害了他的孩子,簡直就是在挑釁著鬼界的尊嚴。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憂傷地看了百裏司一眼,他察覺到我的目光,突然轉過頭來拉住了我的手。他溫柔地望著我,伸手替小家夥整理了整理衣領的邊緣,然後安慰道:“沒事的,隻要咱們一家三口在一起,什麼都不怕。等回家之後,一切都會被解決的。”
“恩。”不想他再多為我的事情費心,我知道如今鬼界鯉魚魔的事情已經是讓他焦頭爛額了。收斂起了憂愁,我對他溫柔一笑,道:“我相信你,我的夫君是這世上最可靠的人。”
昆侖山的雪終年不化,皚皚白雪落滿山頭,一眼望去隻有滿地蒼茫的白,就好像全世界隻剩下了我們一家三口一樣。
在這無邊的空曠裏,我的心真正平靜了下來。百裏司走到我身邊,握住了我的手,他的手是寬大又溫暖的,我們就這樣並肩向前走去,漸漸遠離這昆侖山的地界。
小狐狸一直跟著我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生來便是蒼茫之地的白狐狸,從未來過昆侖的地界。此刻雖因小家夥的事情憂心,卻到底還是少女的心情,還是忍不住在雪地上輕輕跑了起來。
她的衣著與發飾都是白色的,幾乎與雪地融為一體,我時不時回頭看她一眼,見她不曾跑丟也就安心了。我並不知道,就在我們趕回鬼界的途中,一個不速之客已經先我們到了。
鬼王夫妻都不在,主持鬼界的擔子便落到了黑白無常跟閻羅王們的身上。百裏司走之前,並未直言自己要去做什麼,隻說是去接少主,因此暫時主事的大家其實並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跟百裏司都沒有想到,這竟然成了一個隱患。
一個與百裏鈺一模一樣的人趕在我跟百裏司之前跑進了鬼界,無論是鬼界的結界,還是鬼界的守衛們,沒有任何一個人察覺到不對,他們隻以為少主是獨自回來了而已。有些鬼兵好奇為何我跟百裏司沒有一起回來,上前詢問,然而卻得不到回複。
百裏鈺模樣的小家夥就隻是不停地哭,一雙手遮著臉,就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樣。守衛的鬼兵沒法子,隻得先給黑白無常報信,然後帶著小家夥去了忘川坐船。
船夫與放花燈的女孩子,一見到小家夥便隱隱察覺出了不對,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女孩見他哭得厲害,轉頭便取了塊帕子給他擦淚。然而,小家夥的眼淚卻止不住了一樣,那簡直不像眼淚,而是流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