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
安平帝放下批了一半的奏折,擱下手中的金玟禦筆,掃了一眼玉硯中還剩下一半的的鮮紅朱砂,端起手邊的茶盞,輕抿一口,然後輕聲喚道,“明豔。”
“屬下在。”
“明晨還未回宮?”
“晨大人隻是傳信一切安好。”
“行了,下去吧。”
安平帝皺眉,輕歎了口氣。真是讓人吃味啊,就算她早就料到元修見了女兒定然不會輕易撒手,可真的發生這種事的時候,還是讓她心裏十分的不舒服。
富春見陛下難得露出這副“朕很惆悵”的模樣,連忙笑著開口安慰,“陛下,七公主畢竟年幼,恒貴君心念公主,自是不願讓公主離開身邊,陛下不也是對公主十分上心麼?”
安平帝笑了笑,歎道:“行了,朕明白的,朕難道還真的會和自己女兒吃味不成。你也退下吧,朕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奴婢告退。”
安平帝放下手裏的茶盞,輕靠在椅背上,看著禦案上堆放的奏折,愣愣的出神。
她是母皇所有皇女中年紀最小的公主,她出生之時,母皇已將近五十歲了。但是母皇的子嗣卻不綿延,也許是母皇的刻意縱容,也許是後宮的肆意爭寵,所有出生的公主能夠活到成年的隻有三個,皇子也隻有兩個而已。可就算子嗣稀少,但成年的公主畢竟還是有三個呢,就算冊立皇女,怎麼也輪不到她才是,太女中宮之位,應當立嫡立長,這是祖宗傳下來的規矩。
誰也想不到母皇最後會將年僅八歲的她立為了中宮皇太女,自此以後,母皇一反之前對她不聞不問的狀態,反而將她一直帶在身邊悉心教導。隨著越來越年長,越來越懂事,再加上母皇的一番悉心栽培,她才真正明白為什麼是她最後能夠登上帝位。
並不是她的父君身份多麼高貴,也不是她本身多麼天資聰慧,隻是因為成年的三位皇姐彼此已經殺紅了眼,誰也容不下誰了。
母皇從皇祖母的手中接過來的是一個百廢待興的大錦朝,幾十年戰亂給生活在這片大地上百姓所造成的創傷,哪是一代皇帝所能挽回的,母皇殫精竭慮幾十年,才堪堪讓錦朝慢慢恢複了生機,母皇的心思都放在了如何讓錦朝早日恢複強盛。正因如此才對疏於了對子女的教導。等她發覺子女們的變化時,卻早已糾正不過來了。
無奈的母皇始終無法對三位皇姐痛下殺心,卻也知道這個剛剛恢複過來的錦朝是無法交給她們中的任何一人,於是奪了三位皇姐的權利,斬了她們的羽翼,並將其送離了京城,遠封他地為王。至於選擇了她,也正是因為母皇看重她年幼,還未受到後宮的渲染,這才決定將尚如白紙的她培養成為合適的繼承人。
她知自己並不算多麼出眾的人,更知自己能力十分有限,但是她卻知勤奮努力,所以登基後的這麼多年,她始終遵循母皇的教誨,朝堂後宮,時刻不敢鬆懈,她不敢說如今的大錦如何國富民強,但一定不會比母皇仙去之時那般毫無起色。不知母皇看到如今的大錦,是否對她做的一切有所滿意?
這個答案她估計永遠也不會知道了。
今夜的鳳揚城注定要一直熱鬧到天亮,鳳揚城的百姓們看了一整日的鳳舟大賽,各個都是興奮異常,各大錢莊設置的賭局因為第一日賽出的結果又更新了許多數據。一些出人意料,表現的分外英勇的院生紛紛在第一日的比賽中脫穎而出,為眾人所知。
東城清茗樓大堂內——
“怎麼樣,知道姐姐的厲害了吧,哈哈,這回贏了不少啊!”
“哎,這回輸慘了,除了鄭家小姐那注,其他押注的院生一個也沒猜中!運氣也太背了吧。”
“喲,讓你跟姐姐一起壓的,你不聽,誰讓你不信姐姐的話,這回輸慘了吧。”
“張姐,你怎麼知道壓那些院生會贏的?像什麼西樓書院的周杏,岩平書院的樂櫻,以前這些人聽都沒聽說過!”
“跟你說了你也不懂,總之你跟著我壓就對了,你問那麼多做什麼。”
“是,是,是,小妹明白,那謝謝張姐提點,張姐的大恩大德,小妹沒齒難忘,這頓飯就讓小妹做東,小妹敬姐姐一杯!”
“嘿嘿,這才上道兒不是,不過不巧,姐姐今日不能多喝,家中還有事情等著我去解決,得早點回去了。”
“嘿嘿,趕著回去陪夫郎?小妹曉得,那小妹今日就不多留姐姐了,姐姐慢走。”
“就你的鬼心眼最多,行了你慢慢喝吧,姐姐我告辭了。”
“姐姐慢走啊。”
“行了,不用送了,回見。”
從清茗樓出來的張紅誌得意滿的在門口租了一輛的簡陋馬車,就往張家的方向駛去。
到了自家巷口,張紅一臉嫌棄的從馬車上下來,隨手扔給車夫一塊指甲大小的碎銀,車夫隻是點頭哈腰的接住雇主的銀子,然後就趕著馬車掉了個頭朝來時的方向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