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素家在黃浦江的另一邊,離單位遠得我懷疑人生。
就算不是在早晚高峰的時候,刨除紅綠燈和限速,一直高速前進也得一個半小時的時間,更不要說我坐在走走停停的地鐵上。
又倒了一趟公交,到他家門口的時候我都有點兒脫力了。
更不幸的是,劉素沒在家!
打他電話一直占線,估計是一響起來就被他給掛斷了。
我是不會輕易放棄的,蹲在他家樓下等了半天,老遠見他提著一塑料袋東西回來了。
謝天謝地,終於回來了。
他依舊穿著前一天那件黑色長衫,胡茬滿臉,人一下子好像老了好幾歲,這才一晚上,他就把自己弄成這樣。
“你家離單位可太遠了,來一趟真不容易。”我蹲得兩腿發麻,站起來的時候都有點兒打晃。
“說客?”
劉素看見我後麵色不好說,我點頭承認自己是來當說客的時候他的臉立馬拉了下去。
“那你走吧。”
“別啊,你都沒聽我要勸你什麼,你就攆我走?”我死皮賴臉地跟他一起擠進了電梯。
劉素目不斜視一直盯著電梯樓層數字的滾動,看都不看我一眼地回應:
“勸,即是軟磨硬泡地叫人妥協。”
他這句話一時間我無法反駁,因為真的很對。
“劉素,你是Dir的設計師,這裏是你的主場,Ada不會呆在這裏太久的,不合作也不用辭職啊?”
——叮!
電梯停在了七樓,劉素邁著大步企圖甩下我,但那是不可能的。
就像張帆說的一樣,想方設法甚至拋棄尊嚴我今天也得把他挽回。
他走得特別快,我以為要把我關在門外,他卻給我留了一條縫。
果然,這事兒還是有商量的。
人家沒讓進我也進來了,自己臉大地在鞋櫃裏找鞋,一邊脫鞋嘴也沒歇著:
“咱們公司就簽了你一個無期限的設計師,張帆對你的重視你自己掂量,你一下走了,想過某些後果嗎?”
我這樣一說,劉素頓住了腳步,將手裏的塑料袋使勁兒丟在桌子上,忽然跟泄氣了一樣坐在沙發上。
看來這些話昨天張帆沒跟他說,估摸著是Ada在場不方便說。
如果早說,不至於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現在我發現,劉素這個人軸的很,有的時候有些事他想不通。
“別氣了,明天回去上班吧。”我也一屁股坐在他對麵的沙發上。
劉素並無太大反應,蹙眉看著塑料袋裏滾落在地的一包紙巾,過了好久才開口:
“我不喜歡楊沁,上學的時候就不喜歡,我倆路子都野,老師對我倆都是又愛又恨。”
Ada的中文名叫楊沁,讓我沒想到的是他倆居然是同學。
“她更野一點。”我咯咯笑著回他。
劉素的臉上終於有了點兒樂模樣,我就趁熱打鐵,接著調節氣氛。
“你這一臉胡子真是滄桑。”
終於他笑了,雖然笑得很勉強,像那麼回事兒的哼哼了兩聲。
這一笑更滄桑了。
“對了,你住這麼遠天天怎麼來回啊?上下班跟長征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