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張雨欣和胡鵬亦陪了陸虎隆整整一天。
小家夥放寒假了,玩得有點脫線。
“小隆隆,明天開始,得去跟老師學琴、學跆拳道,不能貪玩了。”張雨欣叮囑他。
“知道了。”陸虎隆乖乖點頭,“九九不要把寶寶貪玩的事告訴爸爸。”
“嗯,不說。”張雨欣點頭。
眼中,蒙上一層淺淺的水霧。
“九九最好!”陸虎隆親了她一口。
張雨欣笑了,笑容裏摻雜著幾分感傷,如雨中飄搖的丁香花,凝著淡淡新愁。
好幾次,胡鵬亦去取車或者買東西離開時——
陸虎隆就會偷偷靠近張雨欣說話。
“九九,要是老陸在就好了,是不是呀?”
“九九,老陸真得挺好的,你考慮他一下吧。”
“九九,老陸沒有什麼壞習慣的,真得很好。”
聽了一路,張雨欣忍不住笑:“你是怕你爸爸找不到對象嗎?”
“不是,怕九九你嫌棄他。”
陸虎隆很乖地看著張雨欣。
他有點替老陸捉急的。
“爸爸也很辛苦,九九你要是能陪著他就好了,老陸賺錢很辛苦的。”陸虎隆感傷道,“他要給寶寶買奶粉、買玩具。”
張雨欣被他孩子氣的話逗笑了。
但,一想到那個再也不會出現的人,笑容就凝滯在了臉上。
三歲的小孩子畢竟還小,他看不出張雨欣的情緒。
仍舊是沒心沒肺,開開心心的。
張雨欣又帶他買衣服,買鞋子……
用的都是她自己的工資。
陸海寧曾經給她的那張黑卡依舊躺在箱子裏,她再不曾動過。
連同他給她的手鏈、戒指,都壓在了箱底。
恍恍惚惚間,走到一家百貨商場門口。
裝修一新的大樓,眼花繚亂的專櫃,透明幹淨的玻璃……
忽的想起,她十六歲那年,這兒還是片薔薇花地。
木頭柵欄,纏繞的藤蔓,怒放的鮮花。
空曠無人。
那一次,因為期中考試考太差,陸海寧將她訓了一頓。
無非就是說她心思沒放在學習上,貪玩、不認真。
張雨欣氣得連他的車都沒坐,從學校一口氣跑了出來!
一手抓著雙肩包,一手甩著期中考試試卷!
怒氣衝衝!
什麼沒好好學習,明明是這次數學試卷太難了,而她又不擅長數學而已。
所以就考砸了。
這男人,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就訓她。
再說,她就算不好好學習,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那一次,張雨欣走在這條薔薇花開滿的道路上,迎著太陽,義憤填膺。
陸海寧的車就不遠不近地跟著,他的眉頭緊皺,薄薄的雙唇抿成一條線。
大概是路走得太多了,腳上磨了好幾個水泡。
張雨欣疼得皺眉,坐在路邊。
薔薇花好,明豔動人。
穿著一身白襯衫的張雨欣稚氣未脫,瓜子臉嬌俏又美麗。
清麗脫俗,宛如仙子。
花好人美,陸海寧就那樣坐在車裏看了她很久。
她實在走不動了,蔫蔫地垂著頭,捏著試卷邊角。
她遠遠看到陸海寧的車。
僵持半天,她主動妥協。
一瘸一拐向他走去,敲了敲他車玻璃。
那時候她才十六歲,沒心沒肺的。
她才不跟這種小氣男人置氣。
“我腳疼。”她苦大仇深地敲玻璃。
陸海寧緩緩降下後麵的車窗,偏過頭,好看的眉頭凝著,低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四目相對,張雨欣撇撇嘴。
“我腳疼呢。”她暗示他。
“所以呢。”陸海寧淡淡開口。
目光如薄霜,嗓音暗啞而寡淡,聽不出任何情緒。
“我、我……”張雨欣吞吞吐吐,遲遲拉不下麵子。
剛剛才吵過,這會兒她已經主動求和了,他居然還端架子。
沒勁。
陸海寧見她不說,掃了她一眼。
伸手,關車窗。
“喂!!!”張雨欣氣急。
就在車窗即將全部關上時,她猛地拍了兩下。
“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怎麼那麼小氣啊,怎麼那麼小氣,討厭死了!我腳疼嘛,你讓我上車吧……”張雨欣說著說著都快哭了。
跟陸海寧較勁,輸的從來都是她。
風吹起她那烏黑的長頭發,空氣裏都是薔薇花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