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著說著自己都有點心虛,這個理由太蹩腳,根本不足以成立。
他看到陸海寧的臉色完全變了,一手撐著傘,一手緊握成拳,眼底是望不見底的深沉和嗜血的通紅。
“李浩傑,她要真出了事,芝加哥的公司和虎隆就托付給你。”陸海寧開口,視線落在看不見的地方。
“陸爺……”李浩傑痛心地喊了一聲,“不要往壞處想,不會出事的,我再打電話……”
李浩傑的聲音也有些抖。
陸海寧的這番話,讓他心疼不已。
李浩傑立馬又打了幾個電話出去,雨中,幾乎是聲嘶力竭。
他和陸海寧情同手足,他對陸海寧再了解不過,如果張雨欣出事,陸海寧可能真得連陸虎隆都不會再照顧。
再成熟、再理智的人,也躲不過“情”字。
雨越下越大,陸海寧的額發沾濕了,衣服也濕了大半。
明明很冷,但他卻感受不到冷意,渾身的血液都在沸騰、燃燒,仿佛下一秒呼吸都能跳停。
雨中,前前後後站了很多人,氣氛肅冷。
清明節的夜晚,總是寒到心裏。
風刮在臉上,是刀子般的鋒利。
李浩傑一直站在雨裏打電話,而陸海寧默默站著,身影被燈光拉長,落寞而蕭條。
不遠處,陸宅的珍珍還在叫,叫個不停,聲音格外淒涼。
時間一點一點地走。
從夜晚七點多到深夜十二點,陸海寧和李浩傑一直在找人,但一無所獲。
夜越來越深,所有的地方都沒有張雨欣的任何消息。
“十二點了……”陸海寧痛苦地揉了揉額頭,“夜這麼深,還下著雨,她又怕黑,還穿著拖鞋……”
李浩傑聽著,心都碎了。
他知道陸海寧此時此刻承受著多大的壓力和痛苦,可能就像是刀子淩遲著心髒,一遍一遍。
誠如陸海寧所說,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帶走人的,還有誰呢。
張雨欣沒有那麼大的本事,能躲開這麼久。
事態,遠比想象中要嚴重。
“陸爺,我覺得,張小姐還是在童老爺子手裏。”李浩傑壓住情緒,“可能童老爺子知道了什麼。”
人老了,到了清明節的時候,就越來越會想念故去的人。
童智力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心裏頭的那些恨,是到死都不會消弭的,除非帶進棺材。
“不過,陸爺,老爺子帶人來天海市都是神出鬼沒,輕易不會讓我們找到。”李浩傑竭力用平靜的語氣跟陸海寧分析。
但分析來分析去有什麼用。
如果童智力要瞞,那一定瞞得住。
童智力手裏頭那批死士,絕對不是吃素的,都敢對陸海寧開槍。
李浩傑脊背一涼,對陸海寧都能毫不留情地開槍,對張雨欣……
不敢想。
一個恨到極點的人,絕對能做出讓所有人都不敢想的事,一槍斃了可能都是恩賜。
李浩傑渾身都是寒意。
“找,繼續找。”陸海寧無力地閉了閉眼,眼底是累到極致的疲憊。
心髒“絲絲”疼痛,就像是被人抽走了全部,苟延殘喘著。
最後一口氣,他是為張雨欣在撐著。
深夜,過了十二點。
溫度越來越低,氣氛也越來越冷,萬籟俱寂,整個天海市像一個巨大的冰窖,散發寒意。
清明節的深夜,總是散發著不一樣的因子。
街道上的人比平日裏少了一半,大多行色匆匆。
沒有多少人會在這種時刻出門。
樹影幢幢,夜幕低垂,隻有燈光散發出薄涼的色澤。
墓園。
幾盞長明燈還在亮著,何管家和傭人都已經休息。
陸海寧和李浩傑都沒有回來,而且兩人走得很急,像是有急事。
何管家不太明白他們有什麼急事,這幾天正好又是公司的假期,除非是出了大事,不然不會走得這樣急。
那是出什麼事了?
何管家想不通,也就沒有再想。
深夜的墓園格外安靜,風吹過,是淒涼的聲音。
每年到了這個時候,何管家的心口就會痛,有時會痛得睡不著覺。輾轉反側,徹夜難眠。
今年,也不例外。
已經過了十二點,她還沒有睡著,翻了個身,依舊沒有任何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