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師娘掐了她很久,總算讓張雨欣緩過神來。
張雨欣的手冰涼冰涼,她握住王師娘,喉嚨哽咽著,又酸又澀,說不出一句話。
四周的雨還在下,鋪天蓋地,從市裏來的支援人員在一旁商討救人的方案。
王師娘扶著張雨欣進屋,將她送回家裏。
張雨欣的情緒有些崩潰,她知道掉下去意味著什麼,她心裏頭清楚得很。
“雨欣,別擔心,會找到卓先生的,卓先生人那麼好,吉人自有天相。你要保重身體,你的腳傷得很嚴重啊,我去給你拿藥,市裏有醫生來了。”王師娘很擔心張雨欣。
她借著蠟燭的燈光看到張雨欣的腳在流血,雖然用布條包紮了,但布條已經被鮮血染紅,這樣下去會感染啊。
“王師娘……”張雨欣哽咽出聲,一開口眼中就溢滿了淚水,“我不敢相信……我還是不相信……”
“聽話,你要在家裏等著卓先生平安回來,不會有事的,老王他們都在找,都是專業的救援工作人員。”王師娘覺得自己的安慰有些無力,“我去給你拿藥,你不能亂跑,聽話。”
王師娘又安慰了她幾句,這才站起身。
蠟燭跳動的火焰下,張雨欣神情恍惚。
深夜的冷雨敲打著窗戶,也一聲聲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到現在都以為是自己在做夢,卓遠航明明之前還握著她的手把她從陡崖處拉上來,還讓她不要害怕,怎麼可以不見了……
淚水順著眼窩子往下流,她沒法接受這個事實,她不敢相信。
淩晨的夜是寒涼的,張雨欣坐在椅子上,卻像是不知道冷一樣,默默坐著,眼神無光。
窗外風很大,王師娘沒多久就回來了,手裏多了藥和紗布。
“雨欣,我幫你包紮一下,我手藝還可以的。”王師娘心疼她。
蠟燭已經燒了一半,明亮的光在屋子裏跳動著。
張雨欣不說話,眼神恍惚。
王師娘歎息一聲,低頭給她包紮,很認真。
“一定不能進水,不能洗澡,你身上太涼了,吃藥了嗎?會感冒。”她叮囑,“身體要是有哪裏不舒服及時告訴我,晚上太冷了,白天會好些。”
“雨欣,我今晚上陪你吧。”
直到王師娘幫她把傷口包紮好,張雨欣還是恍惚出神,沒有任何反應。
王師娘知道張雨欣和卓遠航是很好的朋友,同樣她也知道,卓遠航這次掉進洪水裏,怕是……
她不敢再往下想,不想了,是什麼結果就是什麼結果吧。
王師娘給張雨欣裹上毯子:“雨欣,去床上休息會,有什麼消息我就喊你起來,好嗎?”
張雨欣麻木地點點頭,雖然她也不知道王師娘說了什麼。
王師娘絮絮叨叨說著話:“這次市裏來的人不少,這是第一波,上頭的意思是,雨水太大太危險,準備讓我們全部撤離。”
“村裏人不少,撤離不是簡單的事,山路也不好走。不過為了安全著想,還是得走。”
她和張雨欣說著話,說了不少。
她也不知道張雨欣聽到沒有,她看得出來,張雨欣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
“丫頭,睡會吧!”
張雨欣終於搖搖頭:“師娘,我沒事,您回去照顧小晨晨吧,他那麼小,需要您。”
“他睡著了,睡得挺香,小孩子就是好,什麼都不用愁。”
張雨欣沒說話。
王師娘又陪著張雨欣說了很久,直到見張雨欣的情緒緩和一些,才敢離開。
遇到這種事,她知道張雨欣心裏頭難受,她也難受。
……
夜裏頭。
也不知道是幾點,風雨聲依舊,樹葉隨著風“嘩啦啦”往下落,到處都是嘈雜的聲響。
蠟燭隻剩下微弱的光在搖晃,屋子裏一層積水。
張雨欣靠在床上一直沒睡著,隻迷迷糊糊蜷縮著身體,很冷,腦中時不時閃過卓遠航的身影。
她沒恨過卓遠航,如果可以,她是想和他做一輩子朋友的。
可是為什麼沒有如果……
“卓總……卓總……”朦朦朧朧中她像是做了什麼夢,又或者是想到了什麼,慌亂地抓著被子,緊緊抓住,怎麼都鬆不開。
被子勒出條條折痕,就在這時,她的手被一隻滾熱的大手握住。
潛意識裏,她動了動。
然而那隻手握得很緊,沒放鬆。
“卓總……”她閉著雙眼,以為是卓遠航,他把她從陡崖拉上來的時候,那隻手就是這樣有力。
陸海寧眉頭微蹙:“是我。”
他的另一隻手摸上她的額頭,有點燙。
“卓總……”
“是我。”陸海寧又重複了一遍。
張雨欣這才緩緩睜開眼睛,微亮的光線裏是陸海寧英俊溫和的容顏,雙眸炯炯有神,眼角略帶幾分疲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