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喜歡的人不是他,她不用跟著他吃這麼多苦。
可是那樣一來,他得多孤獨。
陸海寧低著頭,睫羽低垂,眸中是一望無際的深沉。
窗外的雨下得很大,從早上就開始下,到了夜晚都不曾停歇。透明的玻璃窗上是一層鬱結的霧氣,看不清外麵的情形,但屋內很是溫暖。
陸海寧握住張雨欣的手,每天都會跟她說會話。
雖然她沒反應,但他還是喜歡說。
想起十幾歲的張雨欣,執著而簡單,他不理會她,她也喜歡跟他說自己的心裏話。
十八歲跟他表白的時候,應該是她對他最大膽的時候。她其實很膽小,在他麵前也一直小心翼翼,但那次表白,卻表白得一點都不含糊。
可他不留情地拒絕了。
如今想想,她那時一定很失落。
榕城的雨接連下了好幾天,淅淅瀝瀝,一直沒停。
天空灰蒙蒙的,總有一種霧沒有散開的感覺。
陸海寧把這段時間所有的應酬和晚宴都推了,雖然引得董事會和客戶十分不滿,但也不敢多說。
生意自然會損失不少,可陸海寧並不在乎。
他還在病房的陽台上給張雨欣買了幾盆綠植,很漂亮的多肉和青蘿,他希望張雨欣一醒來就能看到生機勃勃的世界,而不是一個頹然、蕭瑟的冬季。
他每天都會照顧這些綠植,就像照顧陸宅花房裏的那些花一樣。
不管是陸宅的花還是這些綠植,都是為了她。
沒有張雨欣在身邊陪他說著話的日子,時間過得索然無味。
陸海寧也變得沉默很多,哪怕是陸虎隆打電話給他,他也不再喜歡多說什麼,有時隻是“嗯”一聲應付。
除了工作和照顧張雨欣,陸海寧幾乎整日都一言不發,有時候一整天都不會出病房門。
他變得越來越沉默。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的那些心裏話除了張雨欣,他不想說給任何人聽。
周末的時候梅姨會過來,會陪他說幾句話,但也不會留太長時間。
陸虎隆快要期中考試了,每天忙著複習,沒有時間來。小柚子又太小,沒法過來。
因而大部分的時間,隻有陸海寧陪著張雨欣。
他喜歡將她的手握在手心裏,輕輕摩挲著,溫暖著,也喜歡親她的臉頰和額頭。
歐凡倒是每天會給他打電話,他親眼見到過陸爺對張小姐的愛意,那種愛是不分生命和金錢的,隻是很純粹的愛。
所以,他一點都不驚訝陸海寧會留在榕城。
“陸爺,今天太太醒了嗎?”歐凡打電話來的時候都會問。
“還沒有。”
“陸爺,會沒事的。”歐凡寬慰他,又給他彙報了最近集團的項目進程,“對容錦承的公司在啟動收購程序,那邊一直都是董事會出的麵,容錦承像是憑空消失了。”
“這事我知道了。”
“容錦承錦園那邊有人去查,傭人說容錦承已經很久沒回錦園,韓雨柔以前一直住在那裏,現在也不見了。”
“怎麼不見的?”
“不清楚,不知道是不是跟容錦承一起消失的,錦園的傭人一個也不知道,他們好像都不知情。”
“原陸氏集團的紙張製造業已經很沒落,這一部分你整理出來,交給虎隆去練練手。”
歐凡訝然:“小少爺?小少爺還小。”
“小什麼,八歲了。”
歐凡汗。
他八歲的時候還在玩泥巴呢!
好吧,這就是他跟大佬的區別。
“他要是有什麼不明白的,你教他。”陸海寧叮囑。
“可是小少爺這個年紀,很多字還不認識,專業金融詞彙怕是更不懂。”
“沒有人生來就懂,一次不懂學兩次,兩次不懂學三次,總有學會的時候。你督促點,讓他定時交作業。”
“我明白了。”歐凡覺得任務艱巨,而且他還沒有什麼跟小孩子相處的經驗。
“嗯,沒什麼事了。”
歐凡從陸海寧的聲音裏就能聽出來,他心事重重。
張雨欣對於陸爺而言就是全部,張雨欣一天沒醒,陸爺肯定一天也打不起精神來。
掛上電話,陸海寧沉默地看向窗外,眼中是鬱結的幽沉,點點愁思化作散不去的光澤,凝結在眼底。
榕城這雨,讓他想起前些日子和張雨欣在青山村時的一切。
其實不管在哪,隻要她在身邊,都是好的。
實在坐不住時,陸海寧就會站起身去外麵的抽煙室抽煙。
有小護士路過他的身邊,總會害怕地低下頭,生怕陸海寧發脾氣。
不過這幾天陸海寧已經不怎麼發脾氣了,好似沒有了發脾氣的力氣,連表情都是頹廢和沮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