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家大宅。
景峰坐在柔軟的大床邊,眼神有些複雜地看著躺在床上的景月。
景月眼眸緊閉著,臉色因為失血過多而顯得蒼白,連平時總是紅潤的嘴唇都失了血色。垂在被子上的手腕還隱約可見一圈圈白色的繃帶。
景峰看著看著,忍不住歎了口氣,輕聲地開口:“你這又是何苦……”
低沉的聲音十分悅耳,可惜卻被景峰壓得極低,似是在對昏迷中的景月說,也像是在對自己的提醒。
隨著景峰的話音一落,昏迷中的景月眼角竟緩緩流出一滴淚水,劃過臉頰沾濕了耳邊的枕套。
景峰愣愣地看著景月臉上猶存的淚痕,心髒微不可查地抽搐了一下。若不是知道景月確實昏迷中沒有意識,他差點要以為她聽到了他近乎呢喃的話。
他伸出手靠近景月的臉,卻在即將觸碰到時猛地停下,指尖微微抖了一下,終是沒有繼續靠近,而是慢慢地收回來。
忍不住苦笑一聲,他這是在幹嘛,他和景月之間是不可能的,不止是因為自己心裏隻有白雨夢,更因為她的父親……
想起景月的父親,就想起那些他不願回憶的過往,景峰的眼裏閃過一絲嗜血和陰霾,更有著深深的悲痛和絕望。
就在這時床上昏睡著的景月似乎敏感地察覺到氣氛的不對,躲在被窩下的身子微微瑟縮了下。
景峰察覺到,掩去眼中的種種情緒,深深地看了眼微皺著眉頭的景月,站起身,轉身就想走。
不想就他在抬腳欲走的時候突然感到身後衣腳處傳來的微弱的拉力。景峰疑惑回頭,不想卻意地外對上了景月不知何時睜開的眼睛。
躺在床上的景月臉色蒼白,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鋪泄在腦後,襯著她精致的小臉更加顯得脆弱。那雙黝黑清亮的眼眸直直地看著正麵無表情地看著她的景峰,嘴唇輕咬,眼裏流露著些許哀傷倔強和挽留。
景峰不知為何,看著這樣的景月,竟一時有些挪不開眼。明明衣服上的阻力那麼小,隻要自己輕輕一拉就能拉開,但卻不想這麼做,心裏有些……舍不得。
被自己的想法一驚,景峰立刻後退一步,直接扯開了抓著他衣角的景月的手,轉身就想走。
在衣角被扯開的瞬間,景月眼裏明顯劃過一抹受傷。但看著轉身欲走的景峰,也顧不得傷心,急急地道:“別走,好嗎?”
語氣裏是不容掩飾的哀求和挽留。
然而看著隻是腳步頓了頓,卻沒再回頭的景峰,景月徹底地絕望了。
隨著門被打開又被關上,景月蒼白一笑,眼裏卻止不住地湧上淚水。
偏頭把頭深深埋進枕頭裏,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迅速沾濕一大片枕套,景月嘴裏隱隱發出幾聲嗚咽。
黑暗的房間裏,一時隻有床上偶爾傳出的哽咽聲。
這時,緊閉的房門又被輕輕打開了,接著便是一陣輕微沉穩的腳步聲,來人緩緩走向床邊。
而尚沉浸在悲傷中的景月沒有注意到房門的動靜。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低沉地響起。
“你要哭到什麼時候?”
埋頭的景月聞言一愣,反應過來猛地抬頭坐起來,眼神驚喜地看著去而複返的景峰。
“你……你沒走?”
景峰看著眼露驚喜的景月,隻見她滿臉的淚痕,嘴唇微微張開,一頭長發有些淩亂地披散在腦後,透著幾分柔弱美。
然而這樣的景月在他眼裏卻讓他覺得莫名有些好笑,倒是忘了剛才的壞心情。
“怎麼?你希望我走?”景峰眼裏劃過一縷笑意,卻故作沉下臉地問道。
景峰承認自己有些惡趣味,但現在他就想逗一逗她,心裏這麼想,也就這麼做了。
景月聽見景峰這樣說,頓時急了,也沒發現景峰眼裏的笑意,生怕他就這麼又走了,急忙開口道:“不是,不是的。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說到最後連語氣都有些委屈起來。
景峰眼裏笑意更濃,卻也沒再逗景月,而是坐在床邊把手裏一直端著的碗遞給她。
“吃吧。你應該也餓了。”
景月楞楞地接過還冒著熱氣的粥,仔細一看,裏麵一顆顆飽滿鮮豔的紅棗漂浮在乳白色的粥裏,看起來很有食欲。
“謝謝……”景月楞楞地小聲說了一句。
紅棗……補血的……
拿起湯勺,下意識瞟了一眼自己的傷口,景月有些心虛地挪開視線,隨即又想到景峰剛才是特地出去給自己拿吃的,也不理他剛才自己誤會他要走時不解釋一下,有些欣喜地小口小口喝著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