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容庭黯啞著聲音:“受了刺激,什麼時候清醒,這個說不準。”
我聽不大懂他們在說什麼,總感覺跟自己有關,看著傅容庭憤怒的攥緊了拳頭,眼睛陰鶩,裏麵全是寒冰,悔恨痛苦的樣子,我心好痛,手死死地扣著門框,聽了他們說了好多好多,聽著顛三倒四的,總是捋不出個頭緒來,後來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離開的,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細想著他們的話,很想去想明白,可裏頭彎彎道道,一想就頭疼。
我想砸腦袋,傅容庭的話響在耳邊,我又把手給拿了下來,一個人懊惱著,混沌著,直到後來頭頂響起了極富低沉而溫柔的聲音:“怎麼坐地上了。”
我將腦袋從雙腿間抬起來,看著他沉痛的眉眼,隔了一會兒訥訥地問:“容庭,我是不是病了?他們都罵我瘋子,我也覺得自己好像生病了,我明明記得小臻像小企鵝一樣搖搖擺擺的走路,對我笑,跟我鬧,可後來,保姆給我吃了餃子,我睡著了,醒來後就找不到小臻了,也找不到你,我就跑出去找啊,那天好冷,天上有好多漂亮的花,很漂亮的,我忘記了路,找不到家了,小臻也沒有找回來。”
我一直記得那天,真的記得。
“別胡思亂想,你沒有生病,地上涼,我們先起來。”他一直都是這麼溫柔的哄著我,好像音量再大一些,就會嚇到我,他的緊張,我都看在眼裏,之前我很開心,可現在,我開心不起來了。
任他抱到床上,蹲在腳邊給我穿鞋,我都木然地,看著,想著。
自從他們來過之後,我不太喜歡說話了,也不跟在傅容庭後麵嘰嘰喳喳個沒完,學會了安靜地待在房間裏,透過窗台看麵的天空,看著燕子南飛,明亮的天地慢慢地點上一盞盞五色的燈,紅的,黃的,綠的……
後來,有一名婦人在我麵前悲傷逆流成河,渾濁了眸子,白了頭發,伸著顫巍的手,哆嗦著唇喚我:“笙笙。”
聲音才從嘴裏發出來,眼淚已經滴到了我手心,看著婦人哭,我覺得好奇,覺得莫名其妙,盯著她問:“你為什麼哭了?你的孩子也丟了嗎?”
“笙笙,我是媽媽啊。”婦人哭的更厲害了,一把將我抱在懷裏,我好似能感受婦人的悲痛,那句媽媽對於我來說好陌生,我想安慰她,卻不知所措,無助的看向一側的傅容庭:“容庭,你快哄哄她,讓她別哭了啊。”
傅容庭沉了沉眸色,他一動不動地看著我,嘴角微抿,潤了眼角,寒眸深邃,裏麵流淌著悲傷的河,深吸了一口氣,將婦人從我懷裏扶起來。
自那天後,婦人天天過來,對我說她是我媽媽,我一次也沒叫過,就覺得陌生得很,模糊記憶裏媽媽的樣子,不是這樣的,她沒有這樣的一頭白發,沒有蒼老的臉。
看著婦人在家裏忙忙碌碌,一會兒給我煮這個吃,一會兒又弄別的,心裏有些發酸發漲。
每隔一段時間,傅容庭就帶我去醫院裏,各個醫院,吃了藥,紮了針,我知道自己病了,哪怕藥很苦,打針很疼,我也咬著牙吃了,忍了,我不想看見他們哭了,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忍心。
有時自己很想一睡不起,不想看到他們焦急的神情,心裏好難受。
睡醒後,我大多數時間都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也不去做早餐,不拖地,不洗衣服了,每次吃過藥,打過針後,腦袋總是會疼一陣,可我沒說,沒對任何人說,雖然我有很多疑惑,那些混亂的記憶到底哪件是真,哪件是假,它們在我腦袋裏漸漸清明,慢慢地對上時間。
傅容庭推開門進來,見我抱著抱枕又坐在飄窗上,他在門口站了一會兒,目光幽遠地看著我,聽見推門聲時我就知道是他來了,拿餘光瞄了他一眼,想過去,又害怕過去,也就做鴕鳥狀,這樣就能保護自己。
“不開心嗎?”爾後他走了過來,在旁邊坐了下來,溫聲道。
我用下巴抵著膝蓋,抬眼看著他的眉眼,久久才訥訥地問:“容庭,我們是不是認識一個人,他叫姚天明?”
記得容庭問過我,認不認識這個人,我想這個人肯定很重要,他才會這麼問我,可似乎我好像又說錯話了,提到姚天明這個名字,容庭的眉頭皺了,眉宇間含著一抹怒,眸底掠過一絲恨,薄唇緊緊地抿著,我忙慌說:“對不起,我又胡亂說話了,我……”
“樓笙,你沒有說錯,我們認識這個人。”他溫暖的手握著我的手,冰冷的指尖在他的手心慢慢地被捂熱,他嘴角勾著一絲安撫地笑,目光眷戀而心疼地凝視著我:“你想起什麼就告訴我,就算想不起來,也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