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你知不知道,埠後村幹人口買賣已經很多年了!”方朗一開始還忍著,後來壓不住心口那衝撞的憤怒,對著電話那邊大吼著。路邊還沒回家的村民都用驚異的目光朝這邊看著,目光裏的那種麻木的東西,讓蘇念看著心驚。
林姣走上前去,扯了扯方朗的袖子,搖了搖頭。
可是電話那邊沉默了許久,語氣竟然也平靜下來了:“埠內那邊的派出所是你劉叔負責,今天差點引起械鬥的就是你們幾個吧。現在你們馬上去埠前一個叫張光利的村民家裏,你劉叔在那裏,天快黑了,不要在外麵亂晃。”
說到後來,已經隱隱帶了關心的意味,方朗卻摁掉了電話,青著一張臉道:“我爸讓咱們直接去張光利家。”
說罷,方朗一個人走在前麵,林姣有些無奈,向蘇念使了個眼色,示意她跟上。
一路上問了幾個村民,就到了張光利家門口。
這棟房子比起其他村民的房子,可以說是格格不入,雜亂的小院,裏麵堆積了各種廢品,單單薄薄的兩間磚房,就連窗戶都碎裂了一大片,無人修繕,隻在上麵糊了兩層窗戶紙。
空氣中是廢品的鐵鏽味兒,院門敞開著,蘇念三人走了進去。磚房的小門是個鐵皮的,上麵有一層紗布,一隻手推開門來,一個帶著警察大簷帽,目光炯炯的男人走了出來:“小朗,你爸說你在這兒我還不相信呢!”
他爽朗的笑著,反而顯得方朗有些局促:“劉叔……”
他沒法解釋自己怎麼會出現在這裏,但男人很是了然道:“你爸說你就是喜歡這些事兒,讓我幫幫忙,張光利醒了,你進去吧。”
他用謎樣的微笑覷著蘇念和林姣:“這兩個小美女哪個是你的女朋友啊?”
“劉叔……”方朗一臉黑線:“有您這麼八卦的麼?”
“哈哈哈哈哈。”男人撓著頭:“也是,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
最尷尬的是蘇念,她感覺到自己的臉都要笑僵了。這樣的誤會,任再好的朋友,心裏多多少少都會有點不舒服。幸好林姣朝著那警察的背影做了一個鬼臉,毫不在意地攬住蘇念的胳膊,往房間裏走去。
一股濃重的中藥味道,蘇念的嗓子裏癢癢得,她忍著想咳嗽的感覺,朝裏屋望去。房間裏的東西很少,隻有一張四方桌,兩張凳子,上麵有不少痕跡,顯然是用了很久。
裏屋有個小煤爐,上麵的水壺發出嘶嘶的聲音,張光利挺屍一般的躺在炕上,目光裏全是空洞,他啞著嗓子:“你們是誰啊……”
語速緩慢,還帶著嗓子的沙啞聲,張光利今天下午還能活蹦亂跳地去阻止張光路,現在他的生命力仿佛被抽走了的樣子,憔悴得有些出人意料。
過了片刻,兩行濁淚從張光利的臉上下來:“我快死了……”
蘇念想上去安慰兩句,卻梗在喉嚨裏,什麼都說不出來。
張光利微微側著頭,用眼睛的餘光看著蘇念三人,他現在還遠遠算不上晚景淒涼。按照資料裏記錄得苟鳳蘭四十六歲,張光利的年齡應該也差不多,可是他不知受了什麼刺激,似乎喪失了所有活下去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