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們在說什麼?”凝香聽不懂那些詩詞佳句,趁著梁泊昭給自己夾來一勺青筍,小聲開口。
梁泊昭淡淡道;“沒什麼,都是些阿諛奉承之流,不聽也罷。”
凝香輕輕應了一聲,百無聊賴下,便是悄悄向著席間的那些女眷看去,就見那些女子無不是宮裝高髻,打扮的十分華貴,唯有自己一襲素衫,倒是顯得頗為寒酸。
其實自從凝香進府後。管家便請了裁縫來為她裁衣,綾羅綢緞也是應有盡有的,凝香上輩子在張府也是穿過這些錦衣,這輩子自打重生後卻還是覺得布衣穿著最為舒適,就連那些金燦燦的步搖發簪,她也不大喜歡了,唯有一些精致的玉飾,倒還能入得了眼。
“我穿成這樣,會不會給相公丟人?”凝香有些不安。
梁泊昭微微一笑,隻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
袁子闊與諸人談笑風生,暗地裏卻一直留意著梁泊昭與凝香,自是將這一幕盡收眼底。
宴席過半,又有舞娘前來獻藝,凝香瞧著眼花繚亂,微微側開眸子,不成想目光卻與主位上的袁子闊撞了個正著。
他劍眉入鬢,鳳眼凜凜,嘴角含著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凝香心裏一驚,趕忙收回了眼眸,垂著臉頰坐在夫君身旁,再也不敢亂看了。
“怎麼了?“梁泊昭低眸,看向了自己的小娘子。
凝香不敢和夫君說,睿王爺在看自己,隻得搖了搖頭,糯糯得說了聲沒什麼。
就在此時,席間的舞姬已是盡數退去,諸人仍在把酒言歡,驀然,有歌聲自湖麵上傳來,起先飄飄渺渺,聽不大清,漸漸地,那聲音越來越是清晰,越來越清亮婉轉。
席間諸人的酒杯慢慢停了下來,女眷們手中的筷子也是擱了下去,諸人紛紛像湖麵看去,都是在找尋這一道歌聲。
就連梁泊昭,也是微皺著眉心,隨著眾人一道像湖心看去。
凝香起先聽著這道歌聲,就覺得有些耳熟,又細細聽了一會兒,頓時想起了那位秦楚樓的歌姬,這樣美妙的聲音,她決計不會聽錯。
本來,那女子聲音柔媚,理當唱些清豔的小曲兒,可這首歌卻帶著淡淡的蒼涼,與些許的蕭索,這支歌的調子有些古怪,竟不似江南小曲的婉約動人,也不似京師眼下所時興的那股靡靡之音,而是帶著點哀傷,餘音繞梁。
“咦,這曲子聽起來,倒像是北疆那邊的民歌。”不知席間誰說了這麼一句話,凝香隻見梁泊昭的眼睛微微動了動,一雙手卻是緊握成拳,骨節輕輕顫動。
凝香知道他曾在北疆待過十年,此時見夫君神色有異,隻輕聲問道;“相公,這是北疆的民歌嗎?”
“是。我曾在北疆聽過。”梁泊昭點了點頭,聲音有些低啞。
那歌聲卻是越來越近,眾人的視線無不是被吸引了過去,梁泊昭麵色沉鬱,抬眸看去,就見一隻小船,如同女子的絲履尖尖,慢悠悠的漂了過來,而船上的女子,則是一身荷葉青色衫裙,微風吹動她的裙角,正是一副翩然若仙的情景。
而曲子也是唱到了最後,漸漸的低不可聞。
紅妝上了岸,行動如弱柳扶風,走至睿王麵前盈盈行了一禮;“王爺設宴,紅妝姍姍來遲,還請王爺恕罪!”
睿王淡淡一笑,抬了抬手,示意紅妝免禮。
“謝王爺。”紅妝站直了身子,一張臉脂粉未施,幹幹淨淨的,將五官恰到好處的展露在眾人麵前。
“你方才唱的是什麼曲子,怎生本王之前從沒聽過?”睿王開口相問。
紅妝斂衽福了福身子,柔聲道;“王爺容稟,紅妝唱的這支小曲並非出自京師,而是紅妝年幼時,從家姐那裏聽來,今兒一時興起,倒是獻醜了。”
“哦,莫非紅妝姑娘是北疆人?這曲子聽起來,頗有北疆的韻味。”坐在右首的一位男子開了腔,捋須問道。
紅妝頷首,對著那男子微微欠身,“大人好耳力,紅妝原先便是北疆人,不敢瞞大人,這曲子其實是我阿姐所創,這世上,怕是除了紅妝,就再沒人聽過了。”
“如此說來,咱們今天倒是一飽耳福!”袁子闊唇角含笑,說完這一句,眼眸則是向著下首的梁泊昭看去,就見梁泊昭魁梧的身軀一動未動,唯有一雙黑眸幽暗,落在紅妝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