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撫摸著肚子,輕聲道;“娘,夫君眼下在外打仗,肯定不知道咱們的情形,朝廷既然不讓咱們外出,肯定也有朝廷的道理,咱們在府裏好吃好喝,外頭的事,就別管了。”
董母搖了搖頭,即使女兒不說,她也是知曉就憑自己一個鄉下老太太,也是什麼都管不了的,此時也隻有像女兒所說的那樣,每日裏吃好喝好,過一天算一天了。隻盼著女婿快快打完仗回來,不然她一顆心總是懸著,沒個安生。
見女兒停住了步子,董母一怔,趕忙道;“咋了?”
凝香望著高高隆起的腹部,眼瞳裏是滿滿的憐惜與慈愛,柔柔一笑道;“孩兒又踢我了。”
董母鬆了口氣,也是伸出手撫上了女兒的肚子,察覺到孫兒的胎動,就連眼睛都是笑成了一條縫;“這孩子調皮的緊,我和嫂子那日還說,你這肚子瞧起來就像男胎,可要趕緊兒給姑爺生個兒子,你的位子才穩當。”
凝香聽著,眼瞳裏也是浮起一絲喜悅,對著母親道;“相公那日也說了,想要個男孩。”
董母笑意愈濃;“爺們有幾個不想要兒子的,何況姑爺歲數大了,你給他來個貴子,他定是會把你們母子捧在心上。”
母女兩這在絮絮叨叨的說著閑話,就見崔嬤嬤匆匆趕了過來,尋到凝香,都沒來得及行禮,就是吐出了一句;“夫人,老夫人和大夫人已經到了京師,眼下怕是要到侯府了,老奴特來知會一聲,您趕緊兒去前頭候著吧。”
凝香一顫,不曾想婆婆和秦氏竟是這般快就到了,她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母親的手,心跳的漸漸快了起來。
“還杵著做什麼,還不快去。”董母聽得親家母到了,便是連聲催促女兒,她這畢竟是住在女婿府上,而今聽聞梁泊昭母親來了,不免生出幾分鳩占鵲巢之感,自是不好露麵的,隻催著女兒快去。
凝香定了定神,沒在耽擱,和母親說了兩句,便隨著崔嬤嬤一道去了前院。
這一日,大軍趕到了潯河口。再往北上,便是北疆。
一路辛苦自是不必多說,每個人的臉上都是疲倦至極,眼底滿是血絲,就連嘴唇亦是幹裂的,就連舌頭不小心沾上去,都是嘶嘶的痛,而嗓子更是沙啞的厲害,幾乎說不出連貫的句子。
剛張口,便是一股子風沙,狠狠的鑽進口鼻,嗆得人直咳嗽。
但再無一人喊苦,更無一人喊累,每個人的麵色都是堅毅而沉穩的,不為自己,隻為那個一馬當先,一路將士兵護在身後,事事親力親為,身先士卒的侯爺。
梁泊昭為人慷慨,極重義氣,又與這些底層士兵同為庶民出身,日子一久,便是極得士兵擁戴,不過短短的一個月,便攢下了極高的威信。
驀然,梁泊昭勒住了手中的韁繩,一個手勢,身後的將士俱是停了下來,行動間果決至極。
趙雲平凝視望去,就見前方不知何時來了一支輕騎,每個人都是身著勁裝,黑眸炯炯,顯然都有功夫在身,並非尋常士卒。
而在輕騎的最前列,則是一匹通體雪白的駿馬,馬上立著一道英姿颯爽的身影,亦是一身白衣,與胯下駿馬遙遙呼應,這一人一騎,在這滿目的風沙中,竟是恍如謫仙,貴不可言,令人不敢逼視。
她黑發高挽,做男子裝束,一舉一動皆男兒,就連五官也再無女裝時的柔媚,而是俊朗奪目,不曾見過她的人,見著她也隻會將她當成俊秀男子。
梁泊昭黑眸微眯,原先以為是和惠,豈料待駿馬走近了些,才看出此人是永寧。
“公主如何在此?”梁泊昭濃眉深鎖,壓低了聲音,不曾令身後諸人聽見。
永寧麵色平靜,一路上的風塵折損了她的美貌,讓她看起來有些憔悴,唯有眼底依舊清和,隻伸手取出一枚令牌,揚於梁泊昭眼前,一字一句道;“我是奉了父皇口諭,來助侯爺一臂之力。”
梁泊昭臉色不定。
永寧將令牌收回,“我身後諸人,皆是百裏挑一的高手,盡數為侯爺驅遣。”
梁泊昭這才搖了搖頭,道了一句;“你不該來這。”
永寧也心知自己不該來這,她貴為金枝玉葉,卻祈求了父皇,為了一個男人不遠千裏,追君而至,不惜絞盡腦汁,去想的一個合乎情理的借口,以自己暗地裏監視梁泊昭為由,才從父皇那裏換得了這枚令牌。
她小心而謹慎,近乎於卑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