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鷹與大赫仍是向著北疆步步緊逼,戰事幾乎纏的梁泊昭分身乏術,就連這些日子身在軍營,也無不是與眾將探討戰局,主帳裏的燈火,時常一燃便是一夜。
凝香自是心疼的,可軍政上的事她壓根不懂,即便懂,也沒有她說話的份兒,她所能做的,也不過是留在自己的帳子裏安安靜靜的等,亦或盡量將飯菜做的可口些,讓侍從給梁泊昭送去。
凝香雖然不怎麼出去,可也覺得軍營裏的氣氛一日緊過一日,就連平日裏偶爾瞧見那些巡邏的士兵,每個人的臉色也都是凝重而肅穆的,他們都不出聲,偌大的一個軍營,除卻士兵們的腳步聲,簡直安靜的駭人,原先還會有一些年輕的士兵得了空閑,便會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說閑話,凝香有時也會聽得一些喧嘩,這幾日,竟是連說話聲都聽不見了。
從嬤嬤嘴裏,凝香得知了如今的北疆,甚至已經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神鷹國與大赫已於前些日子一舉攻下了漠北,從梁泊昭手中將漠北草原重新奪回囊中,梁泊昭竟然也沒有率兵迎敵,無人知曉他在想些什麼。
得知北疆的戰事嚴峻,而梁泊昭又按兵不動,消息傳回京師,皇帝便有些坐不住了,倒生怕梁泊昭來個釜底抽薪,徹底置身事外,到了那時反而棘手。
皇帝不得不下令,命梁泊昭出征迎敵,梁泊昭收到密信後,則是以兵力不夠為名,懇請皇上派兵增援。
皇帝自是不允,未過幾日,又是傳來神鷹國與大赫鐵騎攻入北疆,定北侯大軍不戰而退,向南後撤三十餘裏的消息。
皇帝收到折子時,一雙眼眸幾欲沁血,定北侯大軍到了此時亦是不曾折兵損將,而若是這般連連後退,大齊國威何在,顏麵何存?
又不知是何人走漏的風聲,將此戰的情形流傳進了民間,不僅是京師,就連大江南北的百姓俱是得知定北侯大軍在北疆苦苦支撐,以少敵多,與胡人鐵騎對峙,而朝廷手握重兵,卻舍不得出一兵一卒前往北疆支援。
未幾,民怨紛紛,各地怨聲載道四起,又聽得定北侯大軍接連敗退的消息,惹得民心惶惶,就連禦史台的那些言官也再也忍耐不住,不得不紛紛進言,懇請皇上速速派兵,與定北侯大軍彙合。
迫於情勢,皇上不得不下詔,增派五萬騎兵,由驃騎將軍羅威統領,即刻奔赴北疆,與梁泊昭會師。
深夜,皇宮,荷香殿。
永寧孤身一人立在殿中,聽得殿外腳步聲響起,她心裏一驚,剛回過頭,就見是自己的貼身宮女,匆匆趕了過來。
“怎樣了?”永寧張口便是這一句。
“回公主的話,方才奴婢從李公公那裏得知了消息,皇上已經下詔,命羅威將軍率五萬騎兵,明日便要奔赴北疆,與定北侯會師了。”
聞言,永寧隻覺得心口一鬆,連日來緊繃的身子都是舒坦了下去,她尋到了軟靠,緩緩坐下,低聲道;“翟大人那邊,可有說什麼?”
“翟大人辦事向來穩妥,最是不留痕跡的,皇上萬萬不會想到,會是翟大人走漏的風聲,公主還請寬心。”
永寧眉目間有些淒楚,想起父皇,不免極是酸澀;“是不是連你也覺得,我實在是太不孝了。”
宮女聞言,頓時一個激靈,跪在了永寧麵前;“公主一片苦心,用盡了心思,才讓翟大人將傳言流於坊間,好讓皇上迫於民聲不得不派兵增援北疆,此舉雖然有違聖意,可奴婢知道,公主心裏也是為了咱們大齊的江山,既緩了侯爺如今的處境,也是全了皇上百年後的名聲。”
永寧未置可否,隻讓她起身,言了句;“這荷香殿裏,就屬你最會說話。”
那宮女微微抿唇,偷眼打量著永寧的臉色,又是小心翼翼的開口;“公主,還有一事,奴婢不曾告知您。”
“是什麼?”
宮女有些躊躇,終是道;“翟大人在信裏說,他隻將傳言留於京師坊間,而此外大江南北俱是流言紛紛,倒不是是何人有這般能耐,能將傳言遍布天下,逼得皇上不得不迫於情勢,增兵援疆?”
永寧眉目平和,聽了宮女的這段話,唇角卻是噙起微微的笑意,就連眼眸亦是變得柔和;“還能有誰,自然是他的主意。”
那宮女也是個伶俐的可人兒,心思頓時便轉了過來;“公主所指的,莫非是定北侯?”
永寧輕輕點了點頭,溫聲道;“我早知他自會有法子讓父皇出兵,可還是不自量力,想要助他一臂之力,還好此事終究是成了,若是弄巧成拙,可真是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