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昭瞧了瞧自己左肩的傷,那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早已從白色的紗布中滲出,紮著人眼。
他收回目光,對著內侍道;“去告訴娘娘,就說我...”頓了頓,梁泊昭才想起自己如今已經登基,自是要改口稱“朕”了,可想起凝香,那一聲“朕”便怎麼也說不出口,隻繼續道;“就說我傷勢無礙,讓她先回宮等著,待這邊事了,我便過去。”
“奴才領旨。”內侍聞言,一路小跑著離開了元儀殿,出了宮門,就見凝香領了兩個嬤嬤正在外間候著,剛看見他,眼睛便是一亮。
“娘娘,皇上方才說,讓您先回玉芙宮等著,等皇上理完了這邊的事,立時就回玉芙宮看您。”
凝香還是擔心;“皇上的傷....”
“娘娘放心,隻是些皮肉傷,不礙事。”
凝香又是向著元儀殿看了一眼,看著那緊閉的宮門,見梁泊昭不願見自己,自是有要緊的事,她隻得將擔心壓下,對著內侍輕聲開口;“皇上有傷在身,有勞公公多多照料。”
“娘娘折煞奴才了。”內侍誠惶誠恐,趕忙俯下了身子。
凝香領了嬤嬤,轉身離開了元儀殿。
回宮的路上,就見宮中侍從行走紛紛,俱是在四處搜尋刺客的下落,瞧見凝香,不時有人俯身行禮。
凝香不願打擾侍從,走至禦花園時,就見侍衛統領上前對著自己行了一禮,為難道;“娘娘,禦花園中假山花叢眾多,屬下唯恐刺客會藏身於此,正命人在此處搜尋刺客下落,隻怕....會驚擾了娘娘。”
言下之意,便是願凝香換一條路回到玉芙宮。
凝香點了點頭,溫聲道;“大人請便,我從重影殿那邊回宮也是一樣的。”
統領立馬道;“謝娘娘體恤,重影殿周圍屬下已帶人搜查過,並無刺客蹤影,娘娘大可放心。”
凝香輕輕“嗯”了一聲,看著眼前的統領,有些欲言又止,終是道;“大人,我聽說,這次行刺皇上的刺客,是前朝睿王的事,不知是真是假?”
“屬下不敢欺瞞娘娘,此次刺客的確是前朝睿王的舊部,就連此次逃脫的人,也大有可能,就是袁子闊本人。”
凝香大驚,心裏當即就是一顫,隻有一個念頭,怎麼會是他?當日在川渝時,他分明已經說過,日後遠離京師,當一個尋常百姓,又怎會這樣糊塗,跑來京師送死?
“屬下還有要事在身,請娘娘恕屬下失陪。”統領抱了抱拳,領著眾人向著禦花園行去。
凝香心亂如麻,身後的嬤嬤喚了幾聲,才讓她把心神收了回來,凝香麵色有些蒼白,隻打起精神,向著重影殿的方向走去。
重影殿周圍剛被搜查過,顯得格外安靜,凝香一路都是心不在焉,偶有宮人上前行禮,也是不曾命人起身,隻一路走了下去。
回到玉芙宮,凝香陪了一會女兒,既擔心梁泊昭身上的傷,又不知袁子闊身在何處,待得天色稍晚,便是回到內殿,也沒讓宮人跟進來服侍,一個人倚在軟榻上發呆。
宮室裏靜謐到極點。
除了凝香的呼吸聲,幾乎在沒有別的聲音,驀然,就聽一聲清脆的“滴答”聲響起。
凝香一震,赫然瞧見光潔的地板上凝聚了一小滴血,暗紅色的一小塊,刺著她的眼睛。
緊接著,又是一滴。
凝香的身子顫起來了,她驚恐的抬起頭,果真在房梁上,瞧見了一個身穿禦林軍服侍的男子。
見凝香看見了自己,袁子闊顧不上右腹的傷,不等凝香驚叫,已是一個起落便從房梁上翻身而下,一手捂住了凝香的嘴巴。
“別出聲。不然會害了你。”袁子闊聲音艱澀,重傷下,他的麵色慘白如紙。
凝香睜大了眼睛,直到袁子闊將手取下,她方才顫聲說了句;“王爺?果真是你?”
袁子闊一手死死捂住傷口,吐出了兩個字;“是我。”
“你怎麼會躲在我宮裏?”
袁子闊看著凝香的眼睛,他沒法告訴她,他躲在她宮裏,隻因為她是梁泊昭最心愛的女子,他知道,梁泊昭今夜定會來玉芙宮中,隻要他能忍耐,到時亦可給梁泊昭致命一擊。
隻沒想到,竟會被凝香察覺。
“你躲在這裏,是相等我相公來時,好殺了他?”凝香遍體生寒,眼眸如水,既是驚駭,又是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