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6章 慈父之心(2 / 2)

凝香搖了搖頭,聲音很輕;“王公公,勞您回去和皇上說一聲,我和孩子往後就住在這裏,還有,多謝他。”

王公公有些不忍,隻道;“娘娘這樣說,倒是和皇上生分了。皇上剛剛登基,前朝事多,還望娘娘多多體諒,皇上尋了空,就會來看望娘娘和公主。”

凝香微微彎了彎唇,露出一抹蒼白柔弱的笑靨,一顆心卻是涼涼的,也察覺不到痛,隻覺得恍惚。

她和梁泊昭,怎麼就到了如今這個地步。

聽香水榭位於禁宮深處,又是三麵環水,水榭裏春暖夏涼,十分宜人,雖然凝香並無恩寵,也無家世傍身,皇上也不曾踏足水榭,宮裏的人紛紛流傳,都知道那一晚皇上在玉芙宮與董妃大吵了一架,隻怕董妃往後也是再無恩寵,即便誕下了皇長女,可惜卻是個弄瓦,總歸是成不了氣候。

話雖如此,宮人卻仍是畢恭畢敬的,絲毫不敢慢怠,聽香水榭裏的吃穿用度也全是上上之物,放眼後宮,無人可及。

禮部挑選的秀女陸續進宮,俱是住在玉秀宮中,按著宮規,這些秀女在皇上臨幸後方會賜予封號與宮室,而數月已過,梁泊昭一直是在前朝忙著政事,偶有踏足後宮,也不過是去壽康宮應個卯,給太後請安。更多的時候,他都是在元儀殿批折子,時常一待便是半宿,惹得身旁服侍的內侍都是苦不堪言,勸又勸個不住,雖說梁泊昭是行伍出身,身子健壯,可多年打仗下來,也早是一身的傷,而今又是這般的糟踐身子,哪怕是鐵打的人也支撐不住。

王公公沒有法子,實在瞧不下去,就會悄悄讓人去聽香水榭,把小公主抱來,宮裏人都知道,梁泊昭對這個獨生女兒愛如性命,每逢見到女兒,無論政事在忙,他也會歇下來,丟下那些軍政大事,陪著稚女戲耍,或是將女兒置於膝上,與堂下的文武大臣商討國事。

日子一長,一些言官又是按耐不住,畢竟梁泊昭如今已是三十五歲了,再過幾年已是不惑,膝下卻隻有一個女兒,皇嗣向來關係著國本,諫章雪片般的向著元儀殿湧去,紛紛請梁泊昭以大乾為重,多多臨幸後宮,雨露均沾,已好早得龍子。

每逢見到這些諫章,梁泊昭也不過是微微一哂,隨手擱在一旁。

宮裏人都知道皇上與太後母子情分淡薄,偶有的幾次請安,也不過是顧著彼此的顏麵,宮裏有名分的妃子隻有凝香與永寧,卻都是不得梁泊昭恩寵,唯有對這個女兒,梁泊昭是含在嘴裏怕化了,就差把女兒捧上了天。

就連小公主平日裏用膳的餐盤,也全是金製,梁泊昭生怕瓷盤瓷碗會割到孩子,竟是下令無論是聽香水榭還是元儀殿,都不能出現瓷器,又因著孩子初學走路,容易跌倒,除了讓乳母嬤嬤整日裏跟著外,梁泊昭又是命人在元儀殿與聽香水榭的宮室裏俱是鋪上厚厚的地毯,一些桌角處,凡事帶尖銳的地方也全是讓人用軟布包了個嚴實,慈父之心,溢於言表,宮人在背後每逢說起,都是紛紛咂嘴。

因著女兒受寵,凝香的地位也是水漲船高,雖然平日裏隻住在水榭中,也不露麵,可宮人們提起凝香,也都是恭恭敬敬的,比提起太後時還要小心。

夜色如墨。

梁泊昭捏了捏眉心,披了一天的折子,眼底已是布滿了血絲。

自登基後,他一直勤於政事,從前隻覺得為政者從不為民著想,而等梁泊昭自己坐上這把龍椅後,才明白這個位子有多麼難坐,比起之前的馳騁疆場,禦敵衛國,如今天下的黎民百姓俱是擔在肩上,比打仗更是要難上百倍,也累上百倍。

他擱下筆,閉目養神。

半晌,就聽王公公的聲音響起;“皇上....”

梁泊昭眼角也沒睜開,隻淡淡道了句;“有話直說。”

王公公有些躊躇,小心翼翼的開口;“是董妃娘娘,說...”

“她說什麼?”梁泊昭終於睜開眼睛,向著王公公看去。

“娘娘說,不知皇上可否開恩,允她回朗園住上一段時日?”

梁泊昭聞言,眸心深邃而幽暗,他沉默片刻,眉宇間是漸漸浮起一抹倦意,就聽他聲音低沉,開口道;“凡事都依著她,她想回娘家常住,也由著她。隻不過公主,要留在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