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被病魔纏身的這段時間,雖然模樣消瘦憔悴了不少,但年輕時的風姿依然可見。紅白的肌膚,彎彎的眉毛,水靈靈的大眼睛,微微挺起的鼻梁,尖尖的下巴,每當笑起的時候,一張瓜子臉上都會印出一對深深的小酒窩。充滿了清幽氣質。但這些都是我憑著兒時記憶裏的母親,描繪出來的。
母親聽了我的抱怨,輕聲把我喚到床頭,然後,讓我坐在她的枕邊,微微的抬起了她的頭柔聲道“峰兒,你以後可是要做我們家的頂梁柱。小男漢要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能和你的同窗同學,一般見識。”
“再者說了,母親希望你學有所成,將來做一個利國利民的人。你一直是母親,父親的希望......”母親安慰了我一刻鍾左右,我心裏的陰霾漸漸消散了,又蹦蹦跳跳的跑出去幫母親打熱水,為她擦臉,母親慈愛的看著我,眼睛裏麵有盈盈笑意。
母親睡的那張木床已經破爛不堪,可父親為我置辦的卻是一張嶄新的小床。我看到這些時,暗暗在心裏發誓,我一定要努力讀書,將來做一個有用的人,讓父親和母親能揚眉吐氣,讓詆毀父親母親的那些人知道,淩絕的兒子不是掃把星,更不是不祥之人。
父親和往常一樣,去葬墳場為那些墓地,打理雜草,擺上些酒水,吃食。轉眼之間,父親帶著我們一家已在這裏安家一年。我們一家人自從搬來這裏,家裏再沒出過什麼異常,風平浪靜的。有天晚上,父親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對我說,他一輩子的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父親說完不時的長籲短歎。
我那時握著小拳頭,深深的看了父親蒼老的麵龐,重重的點了點頭。我父親那年才三十八歲,可長長的辮子上,已經依稀可見白發,皺紋也堆滿額頭,眉毛上麵有幾根白的眉毛,不算太大的眼睛,裏麵都沒有了鋒利。蠟黃的臉龐,隻是上麵還挺著寬大的鼻梁,證明曾經的父親也意氣風發過。
我還像往常一樣,白天去學校聽先生講書,和父親一起出門。父親經常去幫宋欽國家做農活,貼補家用,午時的時候他會回來照顧母親吃飯。就在那天的學校裏麵轉來了一個外鄉人,他叫馬德興,同窗們說他家裏很是有錢,由此一些小馬屁精,成天的圍著他打轉。那小子也很是闊氣,時常用糖果打賞他的那些個狗腿子。
我基本不和任何人,有過交流,冷冰冰的,一副冷傲模樣。可我知道,我其實不是冷傲,隻是害怕如果誰和我做了好朋友之後,我會不會害了他。晚上我和父親去了葬墳場,感覺回到了母親懷抱般,一股股氣息衝入我體內,我的體內流過一陣陣暖流,暖烘烘的。
雖然我還是如同從前一樣特別怕鬼,特別害怕看見那些墳墓。但我已經不再拉著父親的衣角,像個小男子漢一般昂首闊步的跟在父親身後。回去的時候,我總感覺有東西跟著我,後背涼颼颼的,脊背直冒冷汗。便一驚一乍的小跑跟著父親腳步,害怕道“父親,我感覺好像有人跟著我,就在我們身後,鬼鬼祟祟的。”
父親聞聲後,轉頭往四野看了看,隻見月朗星稀的夜色下,隻有河水在叮嚀作響,微風拂過楊柳時,楊柳依依擺動。父親膽子好像特別大,對著夜空大喊“那裏的妖邪,鬼鬼祟祟的跟在我們爺倆身後,有本事顯身一見。”
父親的這嗓子,把我嚇的汗毛炸起,心兒都提到嗓子眼。我馬上緊緊的拉住了父親的大手,這時一陣冷冷的陰風吹過。父親看我窘迫樣,哈哈大笑,過後淡淡說道“峰兒,來來來,為父背你回家,看你嚇成這樣。一定走回去不得了。”我腳直打哆嗦的爬上了父親的寬闊的後背,差點兒嚇的流下尿來。渾身上下顫抖,嘴皮打著哆嗦,整個人在發抖。
剛才我真的清楚的看到,有東西從我身邊飄過,還對我笑了笑。
往後的日子,我都不敢再去葬墳場,父親也知道我嚇怕了,也不再帶我去。直到三年後的一天,父親太過勞累病倒了,好幾天都沒人去打理葬墳場。母親幫襯著去打理了幾天,卻感染了風寒,回來之後就病倒了。葬墳場沒人打理又不行,我便硬著頭皮,在衣袍裏麵插滿柳條,額頭上麵冒著冷汗,躡手躡腳的前去打理葬墳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