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裏好像一時間就顯得特別的狹小,她第一次覺得兩個人麵對麵,卻會有這樣局促不安的個感覺。而他,站在那裏,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背過身去,麵對著打開的窗戶口。夏日的微風吹進來,他的頭發被風吹得微微擺動,可是背影巋然不動。

有一種壓抑的沉默在兩人之間流動。

她一直都習慣了他對自己的那種主動,時不時還有些邪氣的耍賴。可是到了這一刻,他卻好像是換了一個人,對於她而言,那樣陌生,她明明知道為什麼,卻無法接受。

隔了好久,他一直都不說話,她終於忍不住,扶著沙發的邊沿站起身來,一開口才驚覺自己的嗓音暗啞:“……協議書我看到了。”

他依舊是沒有動,背對著她,良久,才沉沉地“嗯”了一聲。她以為他不會再說什麼了,可是卻不想,他忽然又有些艱澀地開口說了一句:“我還沒有告訴天天……”

白月彤並沒有意外,輕輕地說:“我知道,我會跟他說的。”她沉默了一會兒,又說了一句:“……還有,謝謝你。至於財產,我不能接受,你放心,我自己有工作,我能照顧好……孩子。”

他卻短促地說:“我不希望你連這個都拒絕。”又說:“我隻是希望你和兒子都開心,小彤,我不能照顧你了,我希望能夠盡我最後的能力讓你過得好,那些也是我給兒子的。我隻求你一件事情,你可以答應我麼?”說到這裏的時候,他終於轉過身來,隻是垂著眼簾,她有些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又或許是不敢看清楚他的表情,因為怕自己會忍受不了。

她很快就問:“什麼事情?”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兩個人的談話竟然會變成這樣艱難,他是真的覺得太困難了,麵對著她,每呼吸一下都會覺得心肝脾胃腎都在隱隱作痛。

他沉默地吸了一口氣,最後終於說:“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打算的,可是我隻是希望你能夠把你肚子裏麵的孩子……留下來。”

屬於他和她的東西太少,他其實一直都希望他們可以生很多孩子,隻是以後都無法實現這樣的願望,那麼就算自己不在她的身邊,他也想要讓她留下屬於自己的點點滴滴。

他這一輩子都不會再有幸福可言,唯一的奢望就是她和孩子都健全,那麼他在地球的另一端也會覺得欣慰。

她嘴唇動了動,忍住了眼淚,笑著點點頭,“這是我的孩子,當年我都不會放棄天天,如今我更加不會放棄他。”

“謝謝你。”最後她隻說了這三個字,因為除了說這個,她是真的不知道還可以再說什麼。

天天正好吃完東西蹦蹦跳跳地出來,“爹地媽咪,我吃完了,爹地,你不是說這裏有遊泳池嗎?我想要遊泳,爹地你帶我去!”

白月彤別開了臉,偷偷地擦了擦眼淚,這才盡量用平靜地語調對天天說:“媽咪有點累了,想去休息一下,天天,你和爹地去玩吧。晚點媽咪和你說點事情。”

天天現在一心都想著去遊泳池遊泳,並沒有把白月彤後麵一句話放在心上,胡亂地點點頭,拉著段默岩的手就往門口走:“爹地,那我們快點去!你教我,我除了足球就最喜歡遊泳了。爹地快一點……”

或許是覺得以後真的很難會見到兒子,段默岩覺得和兒子在一起的時間,都是偷來一樣,格外的珍惜,他十分耐性地叫他遊泳,等到兩父子玩的差不多了,他又細心地幫兒子換上了衣服,伸手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笑眯眯地問:“爹地帶你去吃冰激淩好不好?”

“我要巧克力味道的!”

“好,來,爹地背你去車庫!咱們開車去最大的冰激淩店,今天你可以選擇吃!”他說著拍了拍自己健壯的背,示意兒子跳上來。

天天不依,撅著小嘴,十分有骨氣地說:“爹地!我是大人了,讓你背著讓別人看到了會笑話的!我才不要。”

段默岩轉過臉來看著眼前這個酷似自己小時候的兒子,就連說話的語氣、個性都是如出一轍,他覺得難過,是真的活生生地把自己的心給掏空了又一塊,“小沒良心的,爹地還不高興背你呢!你知道嗎?在我們中國有個古老的傳說,想不想聽?和背人有關係的哦,而且每一個小孩子都聽過的。”

天天到底是小孩子,對於這些傳說之類的特別感興趣,兩個黑黑亮亮的小眼珠都開始放著光彩,“是神話故事嗎?我們上課老師有講哦,課本上也有,可是沒有聽過有背人的神話故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