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到從未歎息過的雲韶寒竟然低低地歎了一口氣,而她也看到了他放在桌上的手指慢慢地蜷曲起來,握成了一個拳頭,就放在桌麵上一動不動,捏的很緊。這個男人自己認識了七年多,她知道他是什麼個性,當他說喜歡自己的時候,她除了意外之外,更多還是不確定,他太優秀,怎麼可能會喜歡上自己?或許是因為知道了自己的往事而對自己有些同情,以為那就是,可是其實更多也許隻是自己對於他的拒絕之後的一種想要征服的天生欲。望而已。

然而此刻,他那一雙漂亮的眼睛正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自己,她看不出那裏麵有任何的情緒波動,卻是覺得害怕。

劍-梅俗顧康九九。對於他的了解,以及自己的第六感告訴自己,她知道在那些平淡下麵,他正在用驚人的意誌力克製著自己的情緒,仿佛隻要一動,下一秒就會有絕望和失落崩潰。

白月彤隻覺得意外,完全不明白為什麼雲韶寒會這樣,“my到底怎麼了?”

“aoon,對不起,我知道你也需要休息,我知道最近你發生了很多事情,而且你還打算帶著天天離開c市,可是我不得不請求你留下來。”他頓了頓,皺著眉頭,最後幾個字說的十分吃力,“段琳她……得了胃癌……”

手中那個杯子裏麵的半杯牛奶差點沒有潑出來,白月彤不可思議地看著雲韶寒良久,“什麼?”

他十指交疊,表麵看上去仿佛是從容不迫的,然而白月彤卻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心裏,那種焦躁不安,越是強烈地想要克製,卻是讓人看的一清二楚,就連語氣都幾近虛弱無力,“你沒有聽錯……不過不是晚期,發現得還算早。”

想起那天真是狂亂的一天。醉酒、迷情、醒來之後發現兩個人赤-身-裸-體地抱在一起,應該發生的,不應該發生的,全部都發生了。他醉酒可以忘記很多的事情,可是卻無法忘記那天晚上她在自己的身下的樣子。

她醒過來的時候並沒有要求負責那樣的說法,可是他卻無法做到隻是當成一夜情那麼簡單。之後,她若無其事地去衛生間洗漱,卻是遲遲沒有出來,等到他去敲門的時候,才發現她麵色慘白地趴在洗漱台上麵嘔吐,原本以為她隻是宿醉導致消化不好,她說最近經常會這樣,自己從小腸胃就不太好,所以他也沒有放在心上。卻不想在第二天見到她直接暈倒在了公司安排模特試練走秀的t台上麵。

“我準備帶她去美國治療,我想要在這段時間照顧她,做化療太辛苦,她那麼愛漂亮,何況段家還出了那樣的事情,她和段家的人一向都不是很親,我怕她一個人抗不過來……aoon,我沒有太多要求,你再幫我半年。不管怎麼樣,我在這個時候都不能離開她。”

不管是出於責任道德,又或者他對她其實有那麼一點點的動心……

這個時候,他隻是想要陪著她。

似乎是有厚厚的陰霾遮住了陽光,隻讓人覺得薄涼。

白月彤一直都以為自己是最慘的人,可是她從來都不知道,原來有的人想要痛苦的掙紮,隻是為了讓自己愛的那個人留在這個世界上,留在自己的身邊,卻都那麼困難。就好像是那個老奶奶。而有的人,連想要保住自己的性命都是一種奢侈。

段琳並不是晚期胃癌,或許還有救,可是她那樣出色驕傲的一個女人,經曆過化療的摧殘,保住了性命,卻會失去她最重視的東西……原來她並不是那個最慘的人,原來她一直都有那麼多的選擇……

從咖啡店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夕陽染紅了一半的天際,紅的仿佛是要滴出血來。路上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上班職業人士,白月彤有些恍惚地走在馬路上麵,忽然覺得人生有太多的意外,總是讓人措手不及。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或許這句話也隻有真正的近黃昏的當事人才能明白其中的含義。

人能夠活著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情,而活著又可以爭取屬於自己的幸福,又是何其有幸?

有些事情,是不是真的隻是她太過武斷?又或許,時間真的可以慢慢地改變一切,她是否應該重新考慮一下關於她和他之間的問題呢?

雲韶寒走得很急,因為醫院突然來電話,大概是段琳那邊出了什麼問題,原本她也想要和他一起去醫院看看她的,可是雲韶寒卻說,“她不希望別人知道這件事情,段默岩也不知道,你不要告訴任何人。”

隱私是每一個人都會有的,更何況是對於段琳那樣驕傲的女人來說,她肯定不會希望任何人看到她此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