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子(1 / 1)

月色蒼白,星月無光,涼州籠罩在一片濛濛細雨之中。

十年前,

斜雨如絲,粉牆黛瓦,青青翠竹中他一襲紅衣倚竹而立。

鮮衣怒放。唯有他能將紅色裝得如此貼切。

他笑若妖菊,星眸璀璨,舉足瀟灑脫俗。

他是一團霧,

虛無縹緲。

他時而殺人如麻,時而溫柔似水,時而冷漠如冰。

他眉頭微皺,他頷首淺笑,他平淡無波。

十年後,

她膚白如雪,婀娜多姿。柳眉墨黛。

卻是他仇人的孫女,他劫持的人質,他的階下囚。

他說,丫頭,不要恨我。

他眼底的悲慟有濃到化不開的愁。

他說,丫頭,這就是江湖。

他唇角的苦澀有抹不去的傷。

煙雨小巷,她撐著紙傘碎步跟在他身後,雨幕中那一抹豔紅,有多孤獨。

他背著她,人煙稀少的大街上,他寬闊的背,心跳沉穩有力,她希望那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

寒生,如果人沒有那麼多貪心,沒有那麼多仇恨,那麼多欲望。

江湖,是不是就能有了俠骨柔腸的美。

那年,她十三歲。

他像是墜落凡塵的仙,踏了一地紅蓮,出現在她眼前。

白皙的手掌。

伸到她眼前。

她就記住他。

如冰的男子。

如火的紅衣。

笑若妖菊。

在她心裏載下了根。

他一襲紫袍,盡顯華貴。

烏木半掩麵,如發銀絲色花底紋,華光流蘇墜。

時而優雅如白鶴。

時而邪惡如毒蛇。

時而驚惶如孩童。

千色千麵。

他要他生不如死。

他要他知道背叛他的下場。

他給他一個漂渺到根本無法實現的希望。

他要他活著。

歌舞笙竹。翠竹依舊。

初見她時,她個初出江湖的少女。

一襲白衣勝雪,至幽至潔。

而他,是雙手染滿鮮血的魔教聖使。

那年,他奉命血洗玉府,上下二百六十一條人口皆喪命於他幽冥劍之下,玉府血流成河。

隔年,她出現在他眼前,

似一朵悄然綻放的白荷,膚若凝脂,步步生蓮。

那一年,她是名動京城的舞姬。

她笑,風華絕帶,恍若春風拂過,迷了一樹繁花黛景。

寒風刺骨。

那人雪白的長衫獵獵作響。

他眉眼如畫,劍眉星目,似雪地裏綻開的一朵白梅。

他勾唇淺笑,似萬朵白梅齊放,

他對她笑。

他說,記住,我叫蘇如是。

嗬,多霸道的人。

他看著她,目光溫柔似水。

他說。

夜毓兒,我喜歡你。

他眼底的執著。

眼前一片漆黑。

他白瓷般的掌遮了她的眼。

看不見。

吻,極盡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