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蒼白,星月無光,涼州籠罩在一片濛濛細雨之中。
十年前,
斜雨如絲,粉牆黛瓦,青青翠竹中他一襲紅衣倚竹而立。
鮮衣怒放。唯有他能將紅色裝得如此貼切。
他笑若妖菊,星眸璀璨,舉足瀟灑脫俗。
他是一團霧,
虛無縹緲。
他時而殺人如麻,時而溫柔似水,時而冷漠如冰。
他眉頭微皺,他頷首淺笑,他平淡無波。
十年後,
她膚白如雪,婀娜多姿。柳眉墨黛。
卻是他仇人的孫女,他劫持的人質,他的階下囚。
他說,丫頭,不要恨我。
他眼底的悲慟有濃到化不開的愁。
他說,丫頭,這就是江湖。
他唇角的苦澀有抹不去的傷。
煙雨小巷,她撐著紙傘碎步跟在他身後,雨幕中那一抹豔紅,有多孤獨。
他背著她,人煙稀少的大街上,他寬闊的背,心跳沉穩有力,她希望那條路長一點,再長一點。
寒生,如果人沒有那麼多貪心,沒有那麼多仇恨,那麼多欲望。
江湖,是不是就能有了俠骨柔腸的美。
那年,她十三歲。
他像是墜落凡塵的仙,踏了一地紅蓮,出現在她眼前。
白皙的手掌。
伸到她眼前。
她就記住他。
如冰的男子。
如火的紅衣。
笑若妖菊。
在她心裏載下了根。
他一襲紫袍,盡顯華貴。
烏木半掩麵,如發銀絲色花底紋,華光流蘇墜。
時而優雅如白鶴。
時而邪惡如毒蛇。
時而驚惶如孩童。
千色千麵。
他要他生不如死。
他要他知道背叛他的下場。
他給他一個漂渺到根本無法實現的希望。
他要他活著。
歌舞笙竹。翠竹依舊。
初見她時,她個初出江湖的少女。
一襲白衣勝雪,至幽至潔。
而他,是雙手染滿鮮血的魔教聖使。
那年,他奉命血洗玉府,上下二百六十一條人口皆喪命於他幽冥劍之下,玉府血流成河。
隔年,她出現在他眼前,
似一朵悄然綻放的白荷,膚若凝脂,步步生蓮。
那一年,她是名動京城的舞姬。
她笑,風華絕帶,恍若春風拂過,迷了一樹繁花黛景。
寒風刺骨。
那人雪白的長衫獵獵作響。
他眉眼如畫,劍眉星目,似雪地裏綻開的一朵白梅。
他勾唇淺笑,似萬朵白梅齊放,
他對她笑。
他說,記住,我叫蘇如是。
嗬,多霸道的人。
他看著她,目光溫柔似水。
他說。
夜毓兒,我喜歡你。
他眼底的執著。
眼前一片漆黑。
他白瓷般的掌遮了她的眼。
看不見。
吻,極盡溫柔。